谢槿宁站了起来,无奈道“你不用认罪,我也不会被牵连,起来吧。”
“什,什么?”陈荩先是抬头愣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神情就被担忧所覆盖“你,你做了什么?你别做傻事!”
谢槿宁哭笑不得,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我能做什么傻事。多亏了阿潼,离京前将宋问尘这个人情送给了我,这才能借他之口,谎称是杂役去太医院拿药,不小心混入了鹤顶红,又落在了饭食中,这才酿成了此事。正好谢沐瑶中毒不深,也能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
谢槿宁瞧着她愧疚的模样,无奈道“你就这么急着要她性命。”
“是,我恨她,恨不得她马上去死。”陈荩猛地抬头,目光中尽是恨意,连带着声音都微微发颤“这一次不能将她彻底杀死,来日等她嫁入王府,就更难有机会了。”
谢槿宁说道“所以,你是不信我会杀了她。”
“……”
她继续说道“你觉得她成了姜珩的妾室,我会投鼠忌器,为了利益不敢轻易动她。”
陈荩低着头,没有回话。
可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一定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何时?”
是三年五载?还是十年二十年?难道要她日日看着仇人锦衣玉食,自己却要在仇恨中煎熬度日?
“不会太久。”
谢槿宁缓缓抬头,目光透过庭院中纷飞的枝叶望向广阔无垠的天际。
“快了。”
谢沐瑶中毒的风波,在谢槿宁和宋问尘联手下平息了下来。
皇帝似乎也不愿多做追究,皇后因着和宋问尘这层姑侄关系,也没过问这件事。
谢槿宁照常在刑部工作,只不过,自从御书房那日后,谢槿宁再没遇见过祁晏安。
哪怕是下朝的时候,她想追上去问他究竟想做什么,可他却是头也不回地走得飞快,谢槿宁就算再愚钝,也看出来他在刻意回避她。
陈荩偶尔会报给她一些祁晏安的消息,无非是今日又勾结了谁,明日又干了什么事,陪驾的时候,还在皇帝面前有意无意地撮合一下她和姜献。
谢槿宁有几次忍不住去找他,想问个清楚,结果都被挡了回来。
刑部诸事繁杂,谢槿宁也便不再想这些,全心投入到了事业中。
至于她一直担心的谢沐瑶,自她嫁入王府后两月,不知为何竟然意外滑了胎,姜珩怜惜她失了孩子,升了她为侧妃。
谢槿宁听到这事的时候只莫名觉得怪异。
对谢沐瑶而言,比起晋为侧妃,产下皇帝的长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吧,她总不至于蠢到用滑胎来取得姜珩的怜惜从而上位。
可若非如此,难不成真是意外?
当日谢沐瑶中毒,谢槿宁可是认真问过宋问尘,宋问尘说谢沐瑶的胎象十分稳固,又怎么可能流产?
横竖这口黑锅扣不到她谢槿宁头上,她也没去深想。
四季轮转,日子很快就到了秋猎,这也是谢槿宁自御书房后,第一次见到祁晏安。
秋猎场设在京郊的归来山,归来山山势平缓却林深草密,入春后更是围猎的好地方。禁军铁甲森然列阵,将整个猎场围得如铁桶一般。
谢槿宁跟着官员们坐在观礼台上,目光扫过猎场,终于在皇帝主帐旁的副帐中看到了祁晏安。
他正坐在帷幕里,十分懒散地靠在雕花木椅上。
他今日束起了高马尾,罕见地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
“听说这次秋猎,武安王的弟弟也来了。”
“他怎么还敢回来?”
“听说是在西境剿灭了鞑靼的一支军队,杀了为首的将领,烧冷灶烧出了名头来。”
身旁的官员们小声议论着。
谢槿宁心头一跳。
自从当日祁轩围杀祁晏安一事败露后,他就被夺了爵位,皇帝丢给了祁轩一个军中闲职,连同他那宝贝儿子祁镇一起派到了边塞去,简直就是在说别来碍我的眼。
如今,祁镇竟然立了军功,还不远万里地回来了。
令谢槿宁不安的是,三日前,她刚刚收到谢郢川的一封信,信上只寥寥几笔写了——安好勿忧,小心姜珩和祁镇。
谢郢川是去永州上任,而永州地处西境,恰恰是祁镇去的地方。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谢槿宁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铁骑踏尘而来,为首的青年将军银甲白袍,眉宇间与祁晏安有七分相似。
祁镇在帐前下马,跪地行礼“臣祁镇参见陛下。”
帐内的姜元承平淡地应了声,让祁镇站了起来。
“西境风沙大,倒是将你磨练了出来。”
“陛下谬赞,臣不胜惶恐。”
祁镇话音刚落,号角声响起。
与此同时,姜元承站了起来,百官紧随其后,谢槿宁余光瞥见祁晏安这才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同姜元承一道站了起来。
姜元承接过内侍奉上的金漆长弓,搭上一支羽箭,弓弦震动,划破长空,最终落入远处的草场,象征着秋猎正式开始。
“永平二十二年年秋猎,始!”
“陛下万岁!”
群臣山呼。
“今日群臣尽兴,朕以此弓为彩头,嘉奖秋猎魁首,诸君无需拘礼。”
百官异口同声“谢陛下。”
有几个跃跃欲试的武将立刻上了马,势要夺下姜元承手中的金漆长弓。
随后,越来越多的武将参与到了争夺当中,姜珩和姜献也跟着姜元承上了马,整个猎场一片热闹。
“兄长。”站在一旁的祁镇忽然开口“昔日你射得一手好箭,今日可要一展身手。”
兄弟二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似有刀光剑影。
祁晏安嘴角噙着笑,眼底一片寒凉,没有答话。
周围还站着不少臣子,祁晏安没理祁镇,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他上前一步,继续对着他说道“兄长可愿同我比试一番。
祁晏安这才将目光幽幽落在祁镇的身上“你在同本王说话?”他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戏谑之意“本王不记得有什么弟弟,所以方才没注意到你。”
这是当众下了祁镇的脸面,周围的官员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