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刺史为难之色尽显,气氛顿时一滞。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心中隐隐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世子不必在意,大人受伤,如今是越发糊涂了,大家先落座吧。”
季晏温润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小事,对众人挥了挥手。
陈刺史一双眸子猛然睁开,紧紧望向季晏。
“你...”
众人望了一眼陈刺史,又望了一眼季晏,见季晏脸上的笑意心中一寒,赶紧做了选择,谢恩落座。
季晏仿若未闻,自顾自的躬身行礼,随后坐在了顾昭身边,缓缓开口。
“听闻世子此行来豫州只为借道?”
彻底将陈刺史给忽视了个彻底...
此举将陈刺史气的面色铁青,不顾身体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喝问道。
“季晏!”
听到他的声音屋内立时便出现了一队护卫护在季晏身前,手掌放在剑鞘上,满眼防备。
季晏稳稳坐在原地,挥手示意护卫退下,抬眸含笑望向陈刺史。
“下官在,大人有何事吩咐?”
分明是彬彬有礼的语气,但却尽显桀骜之气。
陈刺史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面色微微涨红。
“这豫州的权利我可以给你,无论是你还是我,我知晓都是为了豫州。”
“可是你看你如今办的是什么事情!”
季晏眼眸流转,奇怪的望向陈刺史。
“大人果真是糊涂了,说起话来都叫人听不懂了。”
“我做了什么事情?”
这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衬的陈刺史仿佛在撒泼。
陈刺史面色越发难看,终究是被气到了,声色俱厉。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食指指向一旁面色平静的折少主与顾昭。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自燕云来!谁不知燕云连年征战缺粮食!”
“如今那个州郡不是旱灾蝗灾,我们哪来的粮食给他们!”
陈刺史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半天才勉强顺了口气。
狠狠扫开别人过来劝他的手,一双眼睛扫向屋内诸人。
“你们就这般看着他祸害我豫州之地的百姓吗!”
“自他掌权以来,我豫州便一直被搅合进各种事端中,便是入京就足足折损了上千人,如今他还为了个妖女做出这等色令智昏的事情!”
“你们当真要为他做事吗!”
图穷匕见,陈刺史终于说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
他一双眼睛不住的在众人脸上扫视,眼神中满是怒意与激动,以及...微不可查的期待。
静...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他的话说完有一些大臣似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有些犹豫,却最终也不敢站出来附和。
众人将头深深埋进桌上,恨不得根本没听见他的质问。
季晏嘴角笑容不变,手指轻轻摩挲着被陈刺史愤怒挥落的酒杯,抬眸望向陈刺史。
“想不到大人竟是这般想我的,看来大人是不想看到我掌管豫州...”
“这可与当日大人承诺我的不一样啊...”
对上季晏毫无温度的眸子,陈刺史心头一颤,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强自镇定下来,索性直接破釜沉舟。
“你若是当真仁德,自然能让大家心悦诚服。”
“但如今他们对你的唯有恐惧!你若失了武力还有多少人会信服你!”
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在场的武将们,声音嘶哑的几近吼了出来。
“你们何必要怕他!他手下有虎贲军!但我们剩下之人的兵马加起来也未尝不能与他一战!”
“你们当真要一直懦弱下去吗!”
静...仍旧是一片寂静...
无人敢回应他,甚至被他紧盯的那武将整个人都紧紧缩了缩。
牵扯到自己,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的抬眸望向季晏,唯恐会惹恼了季晏。
季晏脸上笑容逐渐变冷。
“你说我不够仁心,可我却觉得我还是太过仁善了。这才让刺史您有了错觉...”
“觉得我软弱好欺...”
说完淡淡瞥向流云。
“刺史大人过于担忧旱灾,急火攻心失了心智...”
“送刺史大人去静心寺疗养医诊。”
众人惊骇抬头。
这不是要将陈刺史给架空...这是要陈刺史的命!
他一个未及弱冠的文臣,如今竟然要不顾名声,直接夺位了?
“主上,今日也是刺史大人吃多了酒,这才乱说胡话,万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吴正平赶紧拦下流云,也顾不得会不会当出头鸟了,急声道。
一边说着一遍将陈刺史强行按住,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季晏出身豫州军营,若是真不管不顾真将陈刺史给送进了静心寺自生自灭,一个背信弃义出手狠辣的塌天骂名是逃不掉的。
他们志向高远,如今季晏年纪轻轻便已经颇负盛名,若是坏了名声今后的路可怎么走...百姓还如何肯归心...
何况在场诸人都跟在陈刺史身边多年,蒙受他的恩惠,若真杀了陈刺史也会在他们心中埋下一根刺...
“刺史大人如今未免糊涂了些,不如便先让刺史在刺史府内安心静养,再有半年上书告老可好?”
吴正平只感觉额间冷汗直流,硬着头皮道。
无论如何现在陈刺史还不能死...
“刺史大人恐怕不这么想...”
季晏抬眸便对上陈刺史愤恨的眼神。
吴正平连声道。
“主上相信我...属下会看好他的...”
季晏扫视众人,却见众人皆是瑟缩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我倒觉得不妥。”
清脆的女声在压抑紧张的屋内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