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刘高挠头,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不然宋露白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冷淡?
坐在一旁的宋露白倒是想照照镜子看自己到底黑了多少,奈何没镜子让她照。
看冯莹几个忙的满头是汗,觉得休息好了的宋露白提着铁锹下了大渠,帮她们完成任务。
刘高挠挠头也跟了上去。
挖大渠是所有劳动中公认的最苦的活计,如果加上劳动时间在冬天,那这项任务将是绝杀。
宋露白她们的运气好、又不算好。
傍晚凉风习习,大家身上的汗没有因为小风的吹拂而干、而是因为劳作不断的冒出来。
汗水衣服贴在背上,汗水干后在衣服上留下黄白色的渍迹,浅色衣裳尤为明显。
提前干完的会帮没干完的人,被帮的大部分都是女生,女生们心存感激,又带着点愧疚,觉得拖了集体的后腿。
指导员和连长验收之后,定了合格,这一天的任务算圆满结束。
身躯是疲惫的,但大家回营地的脚步宛如打了胜、仗般轻快。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
不知道是谁起头唱了这首歌,会唱的人一起加入了队伍,歌声在荒滩戈壁中传了老远。
大锅饭已经做好,依旧是玉米糊糊。
大家端着吃饭的家伙什以棚子为中心围坐开来,品着不算美味却勉强可裹腹的食物。
营地里的公共洗脸盆就那几个,宋露白等了好一会儿才将盆里打满水端下地窝子开始擦洗。
身上脱下来的衣裳后背是一圈又一圈的汗水印记。
她在洗、还是不洗衣服间犹豫时,吴招娣说:“还洗啥,在这没法讲究,明天还得流一身汗,哪有这功夫天天洗啊。”
宋露白本来就累,也实在是不想给自己再增加劳动量了,她很容易就被说服了:“你说的是,那就几天一洗吧,等馊了再说。”
女生们笑了起来,一旁在梳头的冯莹说:“招娣,我的头也开始痒了,是不是被你传染了。”
吴招娣拿起蜡烛到她跟前凑近了看,在头发里扒拉了半天说:“这也看不清楚,昨天晚上我可是自己睡在那头的,应该没给你染上吧。”
宋露白道:“白天头上都出了不少汗,兴许是因为汗水才会头痒。”
冯莹挠着头,“这要是被传染上,可不容易清除。”
姑娘们洗漱好后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宋露白夜里连个梦都没做,再次醒来时腰背虽然依旧酸疼,但周身的疲惫却减轻了不少。
没人再嫌弃这张芦苇床了,因为最大的困难是挖大渠,她们要和那条大渠做斗争。
今天的“新人”们已经完全跟上了老人的队伍,拿着饼子扛着农具和“老人”们走在一处。
连长扬声说:“我们昨天商量了一下,女同志们上午可以提前半个小时走,毕竟你们还不适应,以前也没干过强度这么大的劳动,等适应了,就得和大家一样。”
女同志们差点喜极而泣。
正中午太阳在头顶时有多难熬,她们昨天简直不要太清楚。
“多谢领、导,你们就是我们的救星。”
王海全看着兴奋的女同志们笑眯眯的说:“你们也看到了,咱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你们少干了,别人就得多干,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上工的时候杜绝偷懒,别想着投机取巧、专门欺负男同志。你们要不然看看,在休息期间做些什么补偿帮你们劳动的男同志。”
女同志中有人提议:“我们可以帮忙给男同志们洗衣裳,我们女同志将近有六十人,男同志有近二百号,任务量多了我们一天也洗不完,每个女同志每天就洗两身衣服,姑娘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个人一天洗两套,加上自己的,顶多三套,两天就能把全连队的衣裳洗一遍。
连队里的男同志们本来就没什么像样的衣服,也都知道衣服洗多了烂的快,所以平时压根就不讲究。
十天半个月给他们洗一次衣裳还是很轻松的。
女同志们一点都不反对。
比起挖大渠,洗衣服可轻松多了。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同志们可没有她们体质弱男的合该让着她们的思想。
昨天她们的任务量做不完,然后被热心的男同志们帮忙做完了,她们不羞愧吗?是羞愧的。
此时听能帮男同志们做一些事,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女同志们没二话,王海全赞赏道:“做人做事就该这样,互帮互助齐心协力才能高效率的克服所有困难。”
男同志们也很高兴。
他们天天在土窝子里忙活,累了一天,谁还想着去洗脏衣裳?他们就连脸都是不想洗的。
一个月里能洗两次衣裳的都算是勤快干净人。
现在好了,有女同志帮忙洗衣服了,以后他们也不用邋里邋遢的了。
再次开始挖渠,“新人”和“老人”之间的陌生感消散了很多,分配任务也没把“新人”和“老人”特意分开,而是打混了交叉分配。
昨个干活时说话交流的少,今个熟悉了,话便多了起来。
宋露白左边是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军垦,右边是个上海来的男青年。
两人干活的速度明显比她快,人家一坎土曼下去就是一个坑,那一个坑刨出来的土用她的铁锹得挖两次。
人家干的快,她也心急,一口气都没歇,把手心磨的生疼。
“刘大哥,你今年多大了?是啥时候来xJ的?”
刘丰收头也不抬的挥着坎土曼,“55年来的,比你早来十年,我是27年生人,今年我算算啊…”
宋露白接话道:“刘大哥你今年38了。”
刘丰收点点头,“对对对,是38岁了。”
明明才三十八岁,刘大哥看起来却比年近五十的林大海还要显年纪。
“刘大哥你没结婚啊?”
刘丰收笑笑:“还没呢,以前家里穷的啃树皮,娶不上婆娘,我参军后爹娘生病相继走了,也没人给我操持,到了这边来,女同志实在是太少了,但首、长从湖南还有其它地方调来了不少女兵,就是为了解决我们这些光棍汉的终身大事,但我自己不争气,没人看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