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语气颤抖:“赌钱的时候他都不清醒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弄的。是不是故意想讹钱。再说了,朝廷不许赌钱,小心我到官府告你们去。”
刘氏犹如抓到命脉一般,激动出声附和:“就是,小心我们去官府告你们,一人可要打三十鞭。沾满盐水和长倒刺的鞭子可不好糊弄,你们确定要继续要下去。”
她反正是豁出去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全被赌输了。如今还要他们给六十两的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芷心说聪明啊,在看看季家两个不说话的女人,和性子最泼辣的林氏和刘氏。突然意识到泼辣的背后是没有撑腰没有帮忙的人,在欺软怕硬的处境,一个女人就是要性子泼辣要不好惹才行。
她忽然就想起了天鹅村的舅奶奶,麦子长得好被眼红,被人踩,被人拽,便逮到人家家里骂,果真就没人敢弄了。
同为女性的云芷忽然就有些同情后姥姥和三舅母了。
刀疤脸听了这话狠狠呸了一口,冷笑一声:“谁说我们赌钱,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就连利息也是按照朝廷规定的月息三分,年息三十六分。欠条上清清楚楚的写了,你儿子找我们借钱买城里宅子,自己半道上将银子赌完了怪谁。”
“你们若不信这名是他自己写的,我们现在就去找衙门的仵作鉴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敢赖账。”
这话说完,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男人将准备好得一张欠条拿出来,递给季家能撑事的林氏:大方道:“别想着撕了,我们早就在官府交了备份。”
林氏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之后,气的眼睛都红了,眼球上爬上数不清的红血丝,眼看着要被气晕过去。
云芷立即意识到不对:“官府交了备份,你们是钱庄的人。”
在古代钱庄就和银行差不多,每年账面上的预留金额和各种欠条全部都要在官府过一遍的。在听这些人一套一套的说下来,这钱还真是非还不可了。果真是上有颁布的律法,下有老百姓的对策。
之所以符合规定的利息,估计这三舅舅叫人做局了,哎,这叫什么事啊。
季屯粮看了一遍之后,一脚踹上老三的大腿。季三喉咙里瞬间溢出一声疼痛的闷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指着他的后脑勺怒骂:“你个浪荡货,学人家赌钱,我叫你赌钱,我叫你赌钱。”季屯粮气急败坏之下胡乱在周围寻找趁手的工具,看着晾在绳索上的带子,立即拿在手中疯了似的抽打上去。
季三咬住牙齿不叫唤,只身躯小弧度的抽动。
刘氏哭倒在一旁的卢氏怀中,哭天喊地的叫唤:“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我的一双儿女可怎么办啊。”
季春艳和季昌林适时的扑到母亲怀中,眼泪也是扑朔朔的往下掉。
真的是闻者见泪,听者伤心啊,云芷看着都难受的不行。实话说要是自己摊上这事如何都要哭死。
季三终究还是止不住的叫唤起来,一声比一声高昂,痛哭流涕的求饶:“爹别打我了,别打我了,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爹别打我了。”
云芷冷笑一声:“赌钱的人说的话最不可信了。”
季三后背上都开始浮起血条子了,厚重的粗布衣袄上都是血迹,看着特别吓人,可季屯粮半点都不带停的。林氏余光看向来要债的这些人,脸上没有半分同情,甚至还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态,她心瞬间凉了。
也是,能干赌场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副好心肠,她不忍的上前拽了下季屯粮:“当家的,别打了,打坏了还要银子医。”
“我医他,还想去看大夫,看看你那个怂样子,在家里横的不行,现在惹出这一屁股的债,我可没钱给你还。”
刀疤脸一横:“什么,没钱,我告诉你们没钱就干苦役吧,给我干六年就行了。就去医馆试药吧,这活可轻松,比干苦役的钱来的松快多了。”
“老五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带去医馆,晚上试药,白天就干粗活,我还不信从你身上捞不回来这笔银子,钱我可是真金白银的给你了,不还不可能。”
在场的人基本上对试药都不太了解,甚至季屯粮得知可以用力气抵债脸色都好了不少。眼下家中最多有个二十几两,根本就还不起,更何况他也不想还。
王氏听了脸色却变了:“试药可不行,做苦力我们都认了。试药根本不是人干的活,爹我虽然看不惯老三,但这活计几乎是将人往火坑里推,运气好没什么大碍,可运气不好命都丢了。找的都是些不确定的草药,什么断肠草受尽锥心之痛都有可能。”
“有些人吃了药草,五脏六腑像被火烧似的,日日都要忍受这样的苦痛。死了也就算了,更怕半死不活的吊着。”
她是镇子上长大的,娘又厉害,自然比旁人知晓的要多上许多。
周围人被形容的吓了一跳,季家人还没怎么,季三被吓到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林氏的腿痛心哀求:“娘,娘不要去试药,娘我再也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你帮我还钱吧,帮我还钱吧。”
那群人见达到自己的目的眼中一喜,这抹异色被云芷看在眼中,脸上若有所思。
“六十两,季三难道你还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吗?娘就是想帮你还钱都没有。”
刀疤脸附和:“没钱就卖房子卖地。”
季屯柴脸色一变:“宅基地和田地都是族里的,不允许出售给外村人,你们就别打这宅子的主意了。”
他们嘿嘿一笑:“我们自然是不买,就是能买也不想买,哪有城里住着舒服。卖给你们本村人。他家如此着急银子,少卖不少钱,你们本村人就不眼红这青砖宅院,我看着都想住进去。”
“就是,这一路过来,这宅子在村里也算数一数二的,我就不信没人想买,低价的上好良田没人买,这不是说笑了。”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出声,围观的村里人不少有心动的,上次塌了房子之后,不少人想修缮屋子,都在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