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将婆婆扶起来,李氏表情虚弱:“有你这句话日后我死了也好下去见姐姐。”
熊勇看见远处两个拿农具的人正往这边赶,瞬间发出一声怒吼:“季屯粮你还敢来,说,你安的什么心,存心要逼死我外甥女。”
季屯粮眼神惊惧,身体本能的打颤。就连林氏都被吓到了,他何曾见过这样壮的男人,那体格好似一拳能打死自己,膝盖上还不伦不类的系着一张兽皮。
周围村民不远不近的围着看热闹,就差拿把瓜子了。
熊勇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周围人自觉地空出一条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姐为你操持这个家,年纪轻轻就死了。你可倒好,将她儿子女儿都赶出来了,你还是人吗?”
季屯粮没什么底气:“没赶,没赶。”
李氏像弹簧一般从兰花的怀中跳出来,抓着云芷往人前一放:“你们看看这孩子,饿的骨头都凸出来了。明知她们一块麦田都没有,可这做爹的送袋粮食都不愿意。”
兰花婶子火力全开的帮腔:“全是叫这后娘挑唆的,什么事都不安好心。出嫁的小姑子日日将自己衣裳带回来给姐姐洗,日日回娘家打秋风,吃我桂花妹妹的卖身钱。还有你那两个儿子,生的儿子都快结婚了,可怜我弟兄三十岁了连个亲事的下落都没有。”
林氏怒了,指着兰花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腿,我叫你胡说八道,就洗了一回哪里是日日。”
兰花眼睛一亮,抓住错处不放了,快步逼近林氏:“承认了不成,承认了不成。我看你是长辈给你留点面子,可有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出嫁女儿的衣服还有脸带回娘家洗,我呸。”
林氏气红了眼睛,更恨自己说漏嘴:“你个烂嘴的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可动作和表情透着不言而喻的心虚。
周围人一瞧哪里还有不明白,纷纷冷嘲热讽:“就是,前些时日我看云芷端着家里的衣服在井边洗,才九岁的孩子也不怕掉进去,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可不是吗?这婆娘给自己女儿找个李庄的独苗苗,三天两头的回来。那日我男人见荷花和她男人搬了一袋粮食走,那桂花也没田,怎么不见给,果真是后娘没有亲娘好。”
林氏大声解释起来:“李庄连个麦子影子都看不见,我当娘的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不成,再说我家粮食关你屁事。”她力求在嗓门上压倒对方。
人群中有人冷冷出声:“哼,林嫂子你这就不地道了,荷花再不济还有公公婆婆,李庄每年银子都比我们多,买点高价粮怎么了。可桂花除了云芷什么都没有,走个亲戚都要一天的路。”
兰花得意洋洋的看着林氏:“这村里人都是明事理的,绝不会叫你一人蒙骗过去。”
林氏惊惧的眼神在四周看,最后求助的看向身后的季屯粮,却见她男人脸色铁青,隐隐压着怒气的模样。
季屯粮和林氏就一个女儿,宠些也无妨,谁承想连衣服都叫姐姐洗。他突然想到上次荷花带孩子回来时,提着一篮子的红鸡蛋,说是沾沾喜气,一屋子的孩子都分到了,就连岁数最大的昌文都有,就云芷没有。他当时觉得大喜日子不愿生事,可林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做得如此不堪,背地里能好到哪儿去。
云芷是彻底被征服了,她简直想原地唱征服,看着温柔的兰花婶子战斗力如此凶悍。
她哪里知道李氏和兰花完全是在天鹅村实战出来的,越是穷的村子对于仅有的资源争抢越是厉害,嫉妒也更厉害。因为熊勇沤肥好,种的麦子总是收获喜人,不少人故意折断损坏他家田里的麦子,为此李氏在村口将全村人骂了一遍。
有人的裤脚稍微站到田里,少不了一顿骂。骂不行,还要跑到你家门口追着骂,可以说一战成名。
而占据资源老天地势的季家村则更注重脸面,就算有人占小便宜也就忍了,本着和气生财。
李氏又出来打圆场了,眼神扫视周围一圈人,微微有些哽咽:“你们以为我家闲着没事干,来你们村找麻烦,可大家凭良心想想,要是你们的外甥受到这样的委屈能不能忍这一口气。”
“若是少吃一块肉,少穿一身新衣我也不说什么,毕竟季家里里外外确实是这个后娘操持。可在儿女姻缘大事上为何如此糊涂,你活生生要毁掉他们一辈子啊。所以今天我就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云芷带着哭腔适当的跑过去:“舅奶奶。”
“我的孩子啊,你可真是命苦啊,自小没爹给你撑腰做主,如今只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周围人被李氏的话或多或少的说动了,都是有孩子的,要是自己的娃被后娘如此磋磨,杀人的心都有了。就连她一开始的泼妇行径都很能欣赏,一个十多年未联系的舅家,能做到这份上,可见林氏将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而且他们打心底里也希望有人这样替他们撑腰。
熊勇见目的达到了,径直朝季屯柴走去,沉声道:“二哥,这次我下来是帮着成文分家来的,你们可要好好分啊。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能一时犯糊涂。”
最后狠狠看了季屯粮一眼,赶着车就朝村后面走去,熊家人每路过季屯粮和林氏都瞪了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他们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们下来时没有给娘报信,所以季桂花都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晌午一碗热水冲泡的糙米饭配上范奶奶送的萝卜干,云芷没在家里用不着吃太好。
院子外忽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娘,娘,我们回来了。”紧接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进屋内,季桂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抱了满怀,云芷紧紧搂着她娘,弯腰去看放在灶上的那碗剩饭。
眼睛一瞪:“娘,你怎么又吃这个,舅奶奶他们也来了,还有表叔和表哥他们都来了,你快来看啊。”
话音刚落下,李氏带着媳妇就进屋了,她上一次来还是季成文出生时。那时季家人就住在这黄泥碎石的老房子,当时碰上下雨,回去的路上李氏摔了一跤,满身都是污泥。当时她男人就说,明年姐姐家就盖新房子了,青砖敞亮的大房子,保准不会打滑。
后面的上梁酒她也来吃过,可兜兜转转又回到老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