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自是知道大家心里有疑惑,便解释:“大家不要急,其实我也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学,可是很多能教书的先生都不愿意到这乡村里来,若是有愿意前来的先生,便可多收一些学生。”
“那建这么大个学堂干啥?都空着。”村民忙反问。
“建这么大,是我相信慢慢会有先生愿意前来教授这些孩子。启蒙教育其实不需要有多大的学问,秀才便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学堂坐过馆的秀才愿意来潜心斋教这些孩子?”画儿说完朝楚弘忠看过去。
楚弘忠迎上画儿的目光,顿时低了头。他知道画儿开这个学堂请的先生给的薪酬很高,比一般的学馆是要多一些,若不然左开阳这样的学者怎么请得动?但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跨出这一步,他从前可是县尉,现在要在这里教书,然后依靠楚画儿赏口饭吃吗?
画儿见楚弘忠,回避了她的眼神,她便也不再看她,接着说:“先生难请,所以我非常感谢林先生和左先生能放下优渥的条件,来这小山村里教孩子读书识字。不论他们从前当过多大的官,不论他们从前是多么的德高望重,都能屈尊来到这个小山村。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这里的孩子。所以我特别的感动!”
村民们听完画儿的话,不约而同鼓起掌来:“感谢林先生、左先生!”
楚弘忠听着这掌声,不由得羞愧起来。可是他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去告诉画儿,他来这里当先生。
正在她沉思之时,忽然听到继祖的声音:“画儿,虽然我现在还在读书,没有在学堂里坐过馆,可是我考过了秀才,教过恒儿。我想一边在这里教书一边学习。可好?”
画儿点头:“当然好呀!恒儿是在你那里启蒙的,后来拜林先生为师之时,林先生可是夸奖你把恒儿教得很好呢?所以我相信在这学堂里做个先生是一定可以的胜任的。”
继祖很高兴,忙点头:“嗯!我会很认真的教他们的。”
画儿便说:“现在学堂里又多了一位先生,那我们又可以多收三十名学生了。”
“是不是一个先生教三十个学生啊?”村民问。
画儿点头:“是的,再多的话,先生的精力就顾不过来了。”
村民们想想也是,这小山村里哪里愿意来呢?所以这方圆几十里才一个小私塾,里边一个老先生,收了十来个学生。这学堂建在稻香村,是多好的事儿啊!
上午揭牌完了之后,至到村民们排队给孩子报名,楚弘忠都没有站出来。
学堂里一共收了九十个学生。画儿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套白底蓝边的衣裳,做为统一的校服。课本书籍、笔墨纸砚每个学生一套。但是要求孩子们不能浪费,书籍不可损坏,学过的书籍要交还给学校,留给明年新入学的同学。
这些要求大家当然没有异议,他们没有想到不仅免费让学生读书还提供衣裳、笔墨纸砚。大家都觉得过意不去,便私下里商量着怎么回报一下。
“我们虽然没有多少钱,可是我们庄稼人地里出的东西还是有的,我们给学堂送些去吧!”
大家心里都这样想的,只是送什么好,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楚弘忠听着他们议论便说:“就按束修六礼送吧!相信画儿和学堂里的先生是不会拒绝的。”
“啥是束修六礼啊?”目光便都朝楚弘忠看过去。
楚弘忠便说:“这六礼就是,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腊肉。这些东西不用多,一样一小包就行。”
“哦!为啥是这六样啊?”村民忙又问。
楚弘忠便也不厌其烦的回答他们,他突然觉得回答别人这些问题,心里有一种幸福感:“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则含有‘鸿运高照’之意。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意在‘功德圆满’,而腊肉则用以表达弟子心意。六样物品结合起来,就是‘束修六礼’。”
村民们恍然大悟,便不禁夸赞:“你真是有学文,懂得多。要不是你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送什么好呢?”
又一村民忙接口:“那当然,弘忠他可也是秀才出身,还当过官,还教出继祖这个秀才呢?”
经这村民一提醒,大家仿佛才想起来:“对呀!弘忠你不也是秀才出身吗?从前还在镇上坐过馆当过先生。你这被继文连累着回了乡,虽说村长给了你田地,可你哪会下地干那些活儿,去学堂教书呗!”
楚弘忠有些不好意思:“我教出继文那样的儿子,我还有什么颜面去教别人,只怕是要误人子弟啊!”
“谁说的!那继文是给他奶惯坏的,我们都知道。你看继祖从前一直跟在你身边读书,多能干。这今年秋试一定能中举。”
这稻香村后辈中,除画儿外,最出息的确实非继贤莫属。所以大家都觉着楚家在稻香村是风光的,最有学文的一家。
楚弘忠听村民们这么说,他不禁朝忙碌的画儿看过去。他忽然有种错觉,她建这个学堂一方面是为稻香村的小孩子,另一方面是为了他吧!若不然就凭她的人脉及威望,怎么可能请不来先生?
看着继祖也在那里忙碌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何继祖会当众跳出来说一边读书一边教这里的孩子。这也是他们配合着演的一场戏吧!就继祖和画儿的关系,何需当众提出来?
顿时心里酸酸的,不禁一层雾气蒙住了眼睛,画儿虽总对他一副冷淡模样,只是不喜欢他的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继祖虽狠心两年不与他们来往,也是不喜欢家的冷漠。现在他落魄如斯,他们却换着方式在帮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弘忠,你咋了?咋哭了啊!”
楚弘忠伸手擦着眼角的老泪,回了句:“多谢你们点醒了我。我若再不脚踏实地,干些实事,愧对画儿和继祖啊!我这就去跟画儿说,我到学堂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