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受以拳抵唇,阴恻恻笑起来,红衣潋滟,少年气息张狂。
“孤不是十一皇子又何妨?”
他伸开双臂,仰头看着空中的燕山雪,甚是目空一切。
“依旧可以是这晋国的帝王!”
燕山雪拧眉沉默。
下方,朝臣命妇跪了一地,个个面带惧色。
花受漫不经心转身,牵起花酒酒的手,笑意柔和。
“阿姐,大婚继续。”
宣读官战战兢兢展开圣旨,朗声宣制,伴随他的,只有疾风扬卷旌旗的声音。
花酒酒一把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花受僵了瞬,转头,目光锐利如刀,他唇角勾起冰冷的笑,却语调温柔。
“阿姐,过来。”
他伸出手,像在邀请。
花酒酒视线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抬手一把扯下头上的金冠,长发披散下来,随风飘扬。
花受眯眯眼,声音压抑而颤抖。
“阿姐,过来!”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金冠落地的闷响。
少年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地上倾斜的冠,唇角勾起,笑意森戾。
他的嗓音飘忽又平静,“既然阿姐想做傀儡,我便成全你。”
黑线从地下射出,直直朝她额上钻。
花酒酒双指夹住符纸,周身亮起一层金芒。
黑线被阻挡在外,花受微歪头,瞳孔漆黑无光。
“阿姐,为什么?”
花酒酒冷哼,“我不想成亲,就这么简单!”
花受神情诡异,一字一句,分外温柔,“是不想成亲?”
他向前一步,直勾勾盯着她,伸手指向自己,“还是不想和我成亲?”
少年的模样平静得渗人,花酒酒忍不住后退,深吸一口气。
“不想和你成亲!”
花受突然笑起来,肩膀颤动,他抵唇大笑,眉宇间透着一股疯色,莫名悚人。
笑够了,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指着燕山雪,问她,“所以,阿姐是想嫁他?”
他再次靠近几步,语气略有些急切,“你们说好了,今日来抢亲是吗?”
花酒酒一时无言,旋即连忙摇头,“不是,他不是来抢亲的!”
花受歪头,“真的?”
花酒酒不耐烦,“自然!”
“你搅弄风云,故意害死定德王!”
“如今民间瘟疫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晋国上下不得安宁!”
“这一切,敢说不是你故意为之?”
她越说越气愤,不自觉上前一步,“燕世子今日,不过是替天行道!拨乱反正罢了!”
花受听完,眉头舒展,“原来如此。”
“阿姐今日敢拒婚,想来是依仗他!”
少年目光阴涔涔看向燕山雪,声音柔和,“待我杀了他,阿姐便不敢再逃!”
话落,一阵嘈杂喘息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
花酒酒回头,霎时双目圆瞪。
燕家众人都被捆住双手,脚戴镣铐押送到大殿外。
月酌浅笑踱步在他们身后,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二哥!”
“二郎!”
“祖母!娘!”
燕山雪大惊失色,降下身形,朝这边奔跑。
“别过来!”
燕老夫人一声凄叫,燕山雪停下脚步,眼眶血红。
他惊慌失措道,“祖母,你们不是躲起来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燕山月哽咽,“不知道怎么回事,敛息阵突然失效了!”
“他们冲进家中,将大家全都抓了起来。”
花受冷笑,“同样的把戏,能骗过先帝那个老东西!骗不过孤!”
原来当初,燕家根本没跑,而是靠敛息阵隐藏身形和气息,依旧藏在府中。
所谓灯下黑,不外如是。
花受一袭绮丽绝伦的喜袍,眉眼浓艳,下颌微扬,眸中划过一抹顽恶。
“燕山雪,孤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自戕,她们活。”
“或者,她们死,你苟活。”
少年的神色张狂又邪肆。
花酒酒连忙冲燕山雪摇头,以花受的为人,不论他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是死。
“孤数到三。”
他目色骤凉,语气冰冷启唇。
“一……”
燕老夫人凄然摇头,“二郎!别信他!祖母不怕!”
燕山月泪眼朦胧,笑意凄丽,“二哥!杀了我们!!”
“燕氏不畏生死!”
其余众人泪眼高呼,“燕氏不畏生死!”
燕山雪捂头跪地,痛苦的无以复加,他双手青筋暴起,身体弯曲着,发出阵阵呻吟。
“二……”
花受面不改色,勾唇浅笑。
“哗啦!”
侍卫抽出佩刀,架在她们脖子上。
燕山雪面色渐渐平静,他看向燕家老小,颤抖着抬手,蓄满法力,准备朝自己脑袋拍。
“还请陛下放过罪臣家人。”
花受唇角弧度加深。
“住手!”
花酒酒倏地出声,冷冷道,“不然我杀了他。”
花受唇角的笑骤然敛下,他阴沉回头,花酒酒正握着匕首,刀锋压在月酌颈间。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似是很受伤,“阿姐?”
花酒酒不为所动,“若我猜的不错,月酌受伤,你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们本就为一体,即便如今分裂,想来也多少会有点联系。
花受愣了愣,看了眼月酌,忽然笑道,“阿姐真的忍心伤他?”
“你不是喜欢……”
话未落音,花酒酒挥刀毫不犹豫划过月酌的脖子。
血痕蔓延,月酌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笑了声,“殿下还真是狠心。”
花受指尖颤动,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脖子。
敏锐注意到这一点,花酒酒怀疑他二人痛感相通。
“啊!贱人!”
身旁突然传来剧烈撞击,猝不及防下,花酒酒吃痛倒地,匕首脱掌。
一道黑影扑过来压在她身上疯狂撕打。
“敢伤月君!!”
“花酒酒你怎么不去死!!”
“当初明明下了毒,还放火烧了宣宁宫,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贱人!”
那人话音癫狂,语无伦次,不是八公主还能是谁。
花酒酒有些意外,还以为八公主死了,没想到月酌并没有杀她。
从她的疯言疯语中,花酒酒得知了原主死亡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的是身体,没想到穿的是尸体。
花酒酒发了狠一脚踢开八公主。
见她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喘着粗气起身,顺手捡起匕首防御在胸前。
先机已失,月酌有了防备,她没有机会再去挟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