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
傅景跪在院子里,傅老爷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巴掌宽、带有手柄的板子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打着,一脸的阴狠让人忍不住怀疑跪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就他那个打法,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正房门口摆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面相有几分刻薄的中年妇人,正是傅景和傅晴的亲生母亲,她身边站着低头不断擦着眼睛的傅晴,只不过没人发现,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滴的眼泪,而且满眼都是报复过后的快意。
“噗~”本来伤就没好的傅景终于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膝盖下的地面,也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身形摇摇欲坠。
“孽子,”傅老爷看着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我不过是打你几下,就做出这副样子来,你是想要威胁我吗?明知道你妹妹受了委屈,你居然能狠心地离开不管她的死活,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啊?”
随着一声声的质问,他手里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傅景的背上,很快就有斑斑点点的血渍在他的衣服上绽开一朵朵的小花。
傅景咬紧了牙关,即便被打得东倒西歪,却始终挺直着腰背,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终于,傅老爷累得气喘吁吁地停了手,此时的傅景后背已经鲜红一片,衣裳都被打得裂开,整个儿人软软地伏在地上,眼睛半合着,显然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
“孽子,你赶紧回屋收拾收拾,然后去定国公府找一趟墨世子,晴儿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来,在那之前一定要让他答应让晴儿进国公府,做不了正妻最起码也得是个平妻,你快去!”傅老爷一边喘粗气,一边叉着腰吩咐傅景。
傅晴站在傅夫人身边,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慌乱、震惊、不敢置信、惊喜等等一一在她脸上闪过,最后定格在娇羞上。
听了傅老爷的话,傅夫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满意地笑了,慈爱地抬手在傅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拍了拍,“晴儿,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爹娘不管怎样都会满足你的,现在你相信了?”
“娘,晴儿什么时候都相信爹娘的。”傅晴撒娇地揽着傅夫人的肩膀,眼睛却挑衅地瞟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傅景,目光中的恶意毫不掩饰。
傅景虽然神智不甚清醒,但不是没有意识,爹娘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胸口,生疼又憋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而他的心则像是泡在一盆冰水里,凉得都透了。
“我的话听到没有?还不赶紧起来,别再装了,你的身体你老子知道什么样,区区几板子哪至于就起不来了。”傅老爷见傅景仍旧一脸惨白地躺在地上,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担忧,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可这担忧很快又被他丢到一边,就像他说的,自己的儿子身体什么样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傅景为了怕家人担心,隐瞒了自己受伤的消息,当然,他也怕说出来后他的家人会用救命之恩逼着墨子渊娶傅晴也是一方面。
傅景的小厮刚才一直被拦着不让过来,这会儿在傅老爷的暗示下,摁着他的下人放开了手,他这才连滚带爬地来到傅景身边,“少爷,您怎么样了呀?”
傅景勉强朝他笑了一下,“我没事儿,你先扶我起来。”
小厮尽可能地避开他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身,但却不可避免地偶尔会碰到他后背的伤处,听着自家少爷忍耐的声音,小厮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不小心瞥到大小姐,不想却刚好对上她恶意满满的眼神,当即吓得低下了头去。
好容易扶着傅景回到了房间,府医早早地等在了屋里,见到傅景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搭把手把他扶到床边,让他趴在了床上。
“少爷,您的衣裳已经跟伤处黏在了一起,小的得先把它们弄下来才能给您清洗上药,会很疼,请少爷您忍一忍。”府医看着那一片鲜红的后背,还有撕裂的碎布都粘在伤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几分同情,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的轻了。
然而那是血肉之躯,饶是他动作再轻柔,傅景还是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垫在胸前的枕头,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上面。
当整个后背的伤口全都处理完后,傅景身上汗出得像被水洗过一样,人都几乎疼晕过去了。
“唉!”府医叹了口气,对轻轻给他盖被子的小厮说:“我再给大少爷开一副安神镇定的药吧!起码睡着的时候他不会觉得那么疼,还有,受了这么重的伤,估计今晚大少爷应该会发热,到时候你把这副药熬了给他喝。”
“多谢大夫!”小厮接过府医递过来的几张药方低着头小声儿道谢。
府医点点头没说什么,再次叹了口气后背着药箱走了。
还没到傍晚,傅景果然起了高热,小厮连忙按照府医开的药方把药熬了出来,可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傅景根本就喝不进去,就算勉强喂进去了也会因为太苦而被他吐出来,小厮急得团团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傅老爷这时又差人过来催傅景赶紧去找墨子渊说傅晴的事情,被小厮带到床边亲眼看到傅景的惨状后连忙跑回去跟傅老爷汇报。
“这个没用的孽子!这么点儿打都扛不住!”傅老爷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爹,”傅晴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哥他该不会是还在记恨我,故意装病不肯帮我吧!”
“他敢!”傅老爷还没说话,傅夫人先急了。
“娘,你别急,我只是猜测而已。”傅晴忍着心里的痛快,拉着傅夫人做出一副口误的样子说。
“景儿是个有分寸的,他做不出装病的事情来。”傅老爷说着,瞥了傅晴一眼,“晴儿,答应你的事情爹娘一定会做到,现在爹有话要跟你娘说,你先回去吧!”
傅晴嘟了嘟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甩手离开了。
“老爷想跟我说什么?”
“晴儿这丫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真的觉得把她送进墨家是对她好吗?墨子渊的心明显就不在她身上啊!”
“只要进了门,就由不得墨家了。”傅夫人倒是很胸有成竹,半点儿没把傅老爷的话当回事儿。
“你——唉!”傅老爷长叹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