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占据了罗斯的全部视线,她只能从房间顶部的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透进来的一丝阳光,模糊地判断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而手臂上跳动的刺痛感和被封闭在昏暗光线中的视线,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彻底得和这辈子的学校说再见了。
这没什么吗,她乐观地想,即使没有漂亮的履历她也相信自己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过好日子。她只需要攒到足够的钱,只要能让她买上一张回国的机票就够了。
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被夺走的感官让她反复沉浸在睡着又惊醒的循环里,钝痛的太阳穴让她不得不把脑袋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即使潮湿的石墙让人更不舒服。
晦暗不明的时间界限,她做起梦来。
被暖黄色灯光包裹的温馨的家,亲密的家人和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她恍惚间甚至听到电视机里传来歌舞齐奏的乐声。
但这一切被另一道更加尖锐的声音取代,刺耳的谩骂和指责让她喘不过气来,胃部传来一阵阵刺痛和抽搐,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梦境和现实相接轨,惊醒后,罗斯的胃部真的传来一阵不适。
饥饿和低血糖的症状让她猛然意识到,距离她上次吃饭已经过去大概10个小时了。
早晨的干巴面包早就已经被她消化到不知道哪个器官中去,可能那些少得可怜的食物甚至都不存在被排泄的必要。
罗斯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她觉得就这么躺着也不赖。也许约翰逊先生已经完全把自己忘了,或许是选择忘记她这么一个叛逆的怪胎女孩——想到这的时候罗斯甚至感觉有点高兴。
就这样吧,这次结束之后,她就能够真正的离开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一阵敲击声打断——有人正在小声的敲打禁闭室屋顶小窗户的玻璃。
“她是不是睡着啦?”
罗斯认出这是小贝琪的声音,她的声音一向好认——贝琪的声音总是奶奶的还带着鼻音。
“嘘——”这是爱丽丝,“小点声儿,玛姬说她只能拖住艾琳娜小姐一小会儿,我们得快点!”
紧接着,罗斯看到有人拿着一块坚硬的石头飞快的砸向玻璃,发出“哗——”的一声。
“什么声音?!”艾琳娜小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同时是她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
“我想是贝琪打碎了水杯,艾琳娜小姐!”匆忙的脚步声追赶上来,玛姬笃定的说,看起来她的理由说服了艾琳娜小姐——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
两块约克郡布丁被人从窗户里扔下来,紧接着是一袋砂糖。
“罗斯,罗斯——”没了玻璃,贝琪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点,“你可能还要被关一天,艾琳娜小姐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醒着吗?”
“别废话了,贝琪!”爱丽丝说,“我们该走了,起码她不会饿死了!你更该担心你自己,你不该把你的那块也给她的!”
“可是玛姬说被关在禁闭室的孩子会一直饿着肚子,她以前差点就饿死了!”贝琪小声反驳她,“你不也把你自己那块的省下来了!”
“那不一样,我在减肥。”
两个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罗斯确认她们都离开后,才控制着自己已经完全僵硬的身体朝着布丁挪去。
那是两块已经冷透了的约克郡布丁,罗斯咬了一小口,鸡蛋的腥气在她口腔里弥漫开来——厨师的手艺并不精湛,但这却是罗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谢谢......”罗斯大颗的温热眼泪氲湿了又冷又硬的约克郡布丁,让它开始变得暖乎乎的,就好像罗斯那颗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