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以来最担心的一件事顺利解决,罗斯躺在医疗翼的床上,浑身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透着一股懒劲儿,她望着窗户外头黑乎乎的枯枝被寒风挂得呼呼作响,内心却像天气晴朗时的黑湖一样平静。
庞弗雷夫人给她端来了一杯黑乎乎的魔药,味道像馊奶酪和某种甲壳类生物的混合剂。罗斯苦着脸一口气喝完后,掐着嗓子干呕不止。
“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庞弗雷夫人对她说,站在病床旁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一副只要她敢吐出来一滴,就得再喝一杯的架势。
在庞弗雷夫人的监督下,即使罗斯的胃像是被塞进了北海风暴巨浪一样翻腾不止,嘴唇却像被施了永久粘贴咒一样死死地紧闭着。
胃里的风暴终于平复下来,脑袋里的钝痛感逐渐消退。
似乎因为罗斯逐渐缓和的表情,或是因为她没有浪费一滴魔药,庞弗雷夫人看她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蔼怜惜。
“可怜的孩子,邓布利多说你差点醒不过来了——还错过了圣诞宴会!”庞弗雷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软温热的触感让罗斯的心底莫名的产生一丝留恋和委屈。
来到这个世界,懵懂地被迫孤儿院生活,努力忽视周遭人们的排斥和恶意,让自己假装不在乎;后来即使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但她总是有种孤独感。
这种孤独感源自于自身在世界上无羁无绊,没有一个能让她依赖的人——她就像一颗被播撒在陌生土地上的种子,冲破坚硬的泥土拼命地生根发芽,试图努力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
夜已经深了,庞弗雷夫人已经离开,留在罗斯额头的温度早已消散殆尽,她在走之前替她拉好帘子,还贴心地留了一盏小灯。
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到半英寸的范围,罗斯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天花板,医疗翼里都静悄悄的,整个城堡都睡了。
或许因为昏睡了一整天,罗斯显得格外精神。
庞弗雷夫人是不是忘了给我一杯安睡魔药?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的脑袋里飞快闪过,亢奋的精神和疲倦的身体相互厮杀竞争着控制权。
忽然,轻微的嘎吱声让她瞬间回神儿——有人进了医疗翼。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伏地魔发现冠冕被毁,潜入霍格沃茨了!
窸窣的脚步声逐渐向她的方向逼近,高大的影子被壁灯映帘在子上,罗斯屏悄悄屏住呼吸,被子底下的手轻轻摸索着魔杖,紧紧握在手心里。
帘子猛地被拉开,一颗明显不符合影子高度的脑袋从缝隙里钻出来。
西里斯·布莱克笑嘻嘻地瞅着她:“是不是又吓着你了?”他的灰眼睛里透出恶作剧得逞的兴奋劲儿,“你老是被吓一跳,胆子真是比彼得的还要小!”
罗斯不愿意让他把自己和彼得·佩迪鲁放在一块作比较,刚才又确实被他吓了一大跳,这时候的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呢。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撇着嘴说:“当然没有,我就知道一准儿是你。”
“别骗人啦!你肯定把魔杖攥得老紧!”西里斯说着,竟伸手摸进她被子底下,径直找到她的右手,手指灵活的从她指缝里钻进去,“都是汗!”
他高高的抬起下巴,似乎在用表情朝她说:瞧,被我猜中了吧!
“得了!快把盘子拿来吧,我快饿死了——”罗斯被他动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的下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的情绪。
“嘿!我还没说我拿了吃的!”西里斯从背后端出银盘,上面摆放着圣诞节餐桌上常见的菜色。“家养小精灵们来不及弄别的,我就随便拿了点。”他有点不自然地说:“我害你错过宴会,还让你只能这种残羹冷炙——”
“别傻了。”罗斯从病床上坐起来,让自己的后背靠在床头的软垫上。“这是我吃过第二好的圣诞晚餐了!”
西里斯似乎不相信她的话,一副‘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在哄我’的样子看着她。
“是真的——”罗斯拿起一块烤小羊排,狼吞虎咽地啃了一口,胡乱咽下去之后,她认真的看着西里斯:“往常在院里,即使是圣诞节也要出去工作。那天镇子上的人最多,工作的机会也比平常多上一倍,大家都忙到很晚,晚上约翰逊先生会给每个人分上一块圣诞布丁,表现最好的那个孩子能多得到一块烤火鸡腿——”
“这是虐待!”西里斯怒气冲冲地喊。
“嘘——小点声!”罗斯拍了拍他的脑袋,黑头发像他的性格一样硬挺,但却意外的丝滑柔顺。“你也不想让庞弗雷夫人把你赶出去吧!”
“你为什么不离开那?!”西里斯努力压低声音,但是似乎并不怎么管用,他发出了一种嘶嘶声,在安静的医疗翼,这种声音甚至更明显一点。
罗斯无奈地看着西里斯,他出身高贵且富有的纯血家族,性格张扬能力出众,似乎天底下没什么事儿能够真正困住他——传统和偏见不能,阿兹卡班也不能。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逃离那——”西里斯笃定地说,他似乎把她待的地方和自己那个古板、畸形的阴暗老宅子联想到了一起,灰色眼睛里坚定的决心似乎是因为她,更是因为他自己。
“我相信你——”罗斯用手把身体撑在床边,和坐在矮凳上的西里斯视线持平,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比正常社交距离近,又比暧昧远得多。
“我相信你。”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是布莱克家第一个格兰芬多!”她的身体靠回床头,又拿了一块内馅扎实的圣诞派慢慢地吃着。
“你说得对!”西里斯的心情瞬间变好了,他学着罗斯也拿了一块,吃了两口就放在盘子的另外一头,他不喜欢吃果干类的派。
“少爷脾气。”罗斯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扭过头去,拒绝看见他浪费食物的做法。
西里斯被她的话和不屑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他又拿起派,三两口囫囵吞下,随即浑身感到十分别扭,不明白自己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复杂的情绪在布莱克少爷的心脏里相互冲击,他自己坐在小凳子上,瘪着嘴生闷气。
罗斯敏锐又快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把盘子里的食物平分成两小堆。她提议两个人分别选择一堆,谁先吃完就算谁赢。
‘我又不是小孩子。’
西里斯脸上无语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这几个词语,但他却十分迅速地拿起其中看起来少的那堆,飞快地放进嘴里。
罗斯一边斥责他作弊的可耻行为,一边努力追赶他的进度。
最终银托盘上的食物被他们消灭一空,两人的胃里被塞得满满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他们什么都聊上几句,詹姆失败的恶作剧有多好笑、马琳直到上了半节课才发现走错教室、霍格莫德那棵打人柳的来历——直到两个人都支撑不住,靠在一起,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