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童子营专职搞营造的那帮罗圈腿企鹅小队编入了嵩武军,正和捻军交手。
谁说的,不会助纣为虐?这就直接啪啪打脸。
太平军余部和捻军合流,再怎么说不是亲兄弟也算是表兄弟。不该和自己兄弟交手。
人在局中所以身不由己。当大家伙一齐冲锋上前,监军就在旁边盯着。你敢缩一下脑袋试试看,管叫你人头像葫芦一样落地。
郭百胜、丁宝山这一队人上战场很团结,一起冲,一起退,表现的挺英勇。论起杀人,都可算的上科班出身。打仗从来都是血淋淋,打着打着就习惯了。拼命这件事,拼啊拼啊的,真的会麻木。
捻军已经进化成马军。对付骑兵只能上火器打击。用冷兵器对付捻军骑兵纯粹是赌博自己命大。所以湘淮军那边有枪有炮拿火器轰才能充当对付捻军的主力。*嵩武军要想主动攻击捻军骑兵吃军功还是很困难的。
对于郭百胜他们来说和自家兄弟、表兄弟们打生打死的,没空想。
先活着,挣足军功,拿银子再说。
掉进钱眼里的人没法沟通。说什么都没用的。那就只能说声好自为之,江湖见。
再见的时候,没有兄弟,刀兵相见。
淮军中还有天军叛将程学启部所率的两营人马呢!杀起天军兄弟毫不手软。前车之鉴。
专业搞后勤的还是做自己专业的事情合适。战场需要打打杀杀的时候顶上去不迟。分兵种,协同作战即便在古代战争中也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秦兵马俑的军阵,戚继光《纪效新书》里面的鸳鸯阵都是很好的例子。
嵩武军组建初期还是有不少整军训练的问题,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打捻军是最好的磨刀石,罗圈腿们跟着一起上阵冲杀,一下就损失了三个人。想要靠军功挣命?现实给郭百胜和丁宝山一记血淋淋的大耳刮子。
郭百胜耷拉着一条胳膊。这伤算是轻的。好在他反应快,躲过了要害。只是被马枪刺透右臂,贯穿伤。**战场上嵩武军有很好的医疗保障,处理好郭百胜的伤处。不然搞出个发炎败血症什么的就完蛋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郭百胜作为童子营教头久不经战阵,终于又回想起来当初混迹于天军兄弟中间残肢断臂、哀嚎痛苦的面容。
他很愧疚于挣军功的想法,奋勇拼杀不一定能全身而退。现在他已经被任命为临时哨长,手下有百人听命,没有办法再退了。郭百胜能做的只是让丁宝山等四人不再顶到最前锋去拿命拼。
你不拼命,可是有一大把想拼命的。
张文祥忐忑按盛郎中开的药方抓了三帖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吃了前两个庸医开的药,非但病症没好,按照那老道说法再拖下去就没好。可是你怎么证明你就这三帖药就治得了我的病?要是你也没治好,劳资就不治了,来找你拼命!
药铺的掌柜也有点被药方吓到,他问了张文祥两次:“当真郎中介样子开生石膏八两?”
张文祥哪懂。人虽虚脱,神志清楚肯定说:“三清观有名的神医老道士开的方。他说的就得这么用药,还教训徒弟呢。”
“三清观,阿拉晓得。”
药铺掌柜也不多嘴,三清观老道也算小有名气。治了不少其他郎中都没治好的病,诊费还收的低。就是人有些轴,三番两次跑到药铺来嚷嚷自己的药材药性不好,产地不正宗……
哼,劳资又不是走南闯北进药材的,知道哪里药材好,我也得拿的到啊!
被老道搞的钱都少赚了。多管闲事多吃屁的。侬晓得阿拉药材药性不够好,多开点份量会哪能啦!
咳咳,古典时代能治好病,真的受到不少因素影响。
药铺掌柜的捏着鼻子给张文祥配药。张文祥撑着劲回住处炮制他的药。三帖药用完病势好转,身上烦热见消,痉挛也渐停了,一直强撑的意识知道对症。
张文祥之前身体亏的厉害,药方加的那点人参起的作用有限。他躺着有气无力的,让客栈的小二送信去找郎中。指定要找道士师徒的那家,就是金七爷给了半年免租费开医馆的。赶紧的过来救命。
小二也是受人所托,一溜烟跑来找人。三清观老道郎中的名声他听到过一点,问问就找到了。
刘继中觉得自己不会判断错,于是放下手里的病人来看张文祥。
张文祥有气无力的,刘继中仔细给他诊脉看舌苔,又问他是不是按方抓药的。张文祥迟疑,还是卖了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说生石膏用量颇大,吃了会发寒。别的郎中只用一两,顶天二两。这方子用到八两怕是有误。所以折中每剂给四两……”
刘继中哪忍得住火性。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就出门去了。
张文祥想拼命挣扎起来,还是无力的软在床上。
老道在药铺吵了一个时辰,药铺掌柜好一顿狡辩:“阿拉为侬好晓得不啦!”
老道实在忍不住上去抓住掌柜就一个过肩摔。掌柜鬼哭狼嚎的,看热闹的觉得掌柜活该。
“看的不好郎中负责任。侬瞎改八改的就是侬个错。”
掌柜只得按刘继中在药铺手写重新开的药方配药。刘继中让他免费抓三帖药,心疼的掌柜脸色铁青。里面又有人参!可恨围观的都让掌柜免费抓三帖药。
“侬今朝弗免费,以后阿拉不来侬药铺买药。阿拉讲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这众怒难犯的,掌柜果断认怂。心里委屈:白挨了老道一顿数落,白吃了一个过肩摔,还白送了三帖药,最后被周围人看笑话。劳资以后再好心改药方用量就是狗!
术业有专攻。半桶水的最会害人。
张文祥吃了老道送来的三贴药,觉得自己又开始行了。他下床走动,顺一顺气血。
今天再去找那郎中师徒俩一次复诊,开些药,就要出发回鲁省投亲。报仇的事一时半会急不得,需筹划周密之后才能进行。至于究竟能不能报仇,应该也许可能吧!
刘继中让盛小生给张文祥复诊,自己在旁边看徒弟施展本领。几日之间观察下来,刘老道对自己这个徒弟小有不满,整体很得意。经验这种东西耐心积累,总会慢慢堆到一定的高度。
《内经》博大精深,老道自己都不敢说有多少研究。还是《四圣心源》最契合徒弟。这思路手法,简单直接,分明就是套用舌诊,参详医书上的描述对症看病。不清楚的也不逞强,敢问敢放病人找师父,哪怕吃师父责骂。
这就对了。上道。
熟悉分辨、挑拣、炮制药材的肖为最近很苦恼。刘继中全部火力几乎都扫到他身上。就是个水泥墩子,都被扫秃噜完了。学习真是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不对,这个描述用在药剂学上肯定是错的。因为刘继中要求他亲口尝试,黄连的苦,甘草的甜,川椒的麻,生姜的辛……不同颜色入不同的经脉,应季药材的时令,炮制方法,保存和更新,产地的追究……然后去松江的四野一走就是一天,吃灰挖泥找草刨根的,怎么松江也有这些药材!
肖为忙的直不起腰来。刘继中也没闲着嫌弃他。
“不记得就写下来!没耐烦天天和你讲。”
这采药,出来也没带笔墨啊。有笔墨一定把刘教头罄竹难书的花式骂人公诸于众,好好学习学习。兄弟们斗嘴总是翻来覆去重复几个高频多用词,多没劲。
好吧,肖为,你开心就好。
开心当然要打架,不是,大家一起开心啦。所以正月十五这天众人要一起赶去望镇找张、毛、焦他们两支小队。这样松江、平江两地也算集一处四小队人。
赵永又被东家钱百万叫去盘账,年前盘,年后盘,钱家真有钱。他告罪一声,这次就不到望镇团圆。
真没规矩!
扫兴归扫兴。少一个就少一个,少了谁都一样过日子。
为了这一趟元宵团圆行,刘继中花了血本。各人一身新衣外,带了猪头、猪肉,还有些零碎的洋货,外带着高价租了辆双马拉的马车。一行人连车架带人和猪肉得有小一千斤。虽说租了双马的马车,攒蹄快走也得一天才能到。途中总要休息。马的耐力不及骡子,但是速度快。马车价格比骡车要贵。
这车马店老板是乌程人,做的就是从松江到乌程来回拉货生意。老板在途中设置了换马的场院,不像松江到乌程中间十三个官方驿站那么密集,只有四个场院可供停驻和换马。车马店的马也比较辛苦,得跑五六十里才能休息。果然是资本家的做法。
租车马也可以不用车夫,押银三十两即可。途中换马院场就在官道旁边,有引牌指路,旗幡是红底黄字,只要看到就知道是这一家的院场。
那就只有一件事可担心,这帮闹腾的猢狲们在路上还记得换马这件事。
元月十五元宵节。隔夜租来马车,备好路上用的干粮和各种带的东西,松江这一伙人悄悄的上马车,凌晨寅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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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曜作为嵩武军统帅,灵活运用资源提升所属部队的近代化水平,但整体仍受限于清廷的体制和技术瓶颈。清代嵩武军的武器配置具有从传统冷兵器向近代火器过渡的特点。武器具体有弓箭、腰刀、长矛、长枪、马刀、藤牌、抬枪、鸟枪、轻型火炮等。
**肖昆吾,湖南宝庆府(今邵阳市)人,出生于中医世家,后随母亲回到洛阳。他加入嵩武军。后在嵩武军跟随左宗棠的西征大军,在收复新疆中立下大功,被光绪皇帝御赐 “大圣手” 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