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倒是一片盎然。
毕竟是夏日,临风居内种了许多夏花,迎风绽着。风猎猎地一吹,香味就散落到远方。
“夫人,这是您吩咐小厨房做的冰酥酪。”
绿衣丫鬟被飘来的花粉弄得鼻子一痒,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两只手托着把冰碗放到桌上,看向座位上的美人。
那美人生的冰肌玉骨,胸满腰纤,不是桃樱是哪位?
她摸着手上刚染的豆蔻,凤眼挑着,看也没看桌上的东西,问旁边的丫鬟:“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夫人,温夫人没走动过,据说一直宅在屋子里。只是温夫人身边的晴儿经常出门,旁的没有了。”
“哼”
桃樱一只手拿起调羹,另一只手托碗,随意舀起一勺奶软的冰凉物什,姿态优雅极了。
自从上次从常州回来,大人就把她安排进了一处院子,当时她没瞧见温灵,还以为她是被大人厌弃了。
毕竟,之前温灵逃跑的事,闹的动静可大的很,稍微一打探便能略知一二。
没想到,她是被安排到了临风居。
想到这么好的地段,大人赏给那不识好歹的女人住,桃樱就觉得气闷。
“嘭”地一声,冰碗被重重搁到桌上,把旁边立着的侍女吓一跳。
桃樱气不顺,嘴角都撇着。
但她跟云湘气时不同,云湘若是生了气,浑身就像是绕着阴鸷的黑云似的,能把底下人吓得哆嗦。
桃樱许是没那般气势,生气像包子,只让人觉得可爱。这也是她能在老鸨手下过得好的原因之一——实在是个娇憨美人。
看向窗外鲜艳的月季花瓣里星星点点的黄色花蕊,她脸色又转晴。
不过大人之前再看重她温灵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也把她接进临风居了。
桃樱抿了一口冰酥酪,只觉浑身通畅。
“玉鸣,咱们上街去。”
好不容易过上这般舒坦生活,怎么能像另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样,整日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当然得去看看这京城好风光。
桃樱唇角扬起得意的笑,带着仆从浩浩荡荡的就出去了。
这边的二人,一个处变不惊,一个洋洋得意,暂且不提,而另一边的侯府却是另一番情状。
“大娘子,小的多日跟着大公子的车驾,发现他一连几日都去的郊外的临风居,常常里头呆好些时间才出来。”
云湘嘴角一抽,眸色间全是愤恨。
“哗啦啦——”
桌子上的物什被她一扫,发出好大的声响,什么名贵的钗粉簌簌掉落在地,叮铃哐啷的,甚至有些砸到了跪着的奴才头上。
他捂着脑袋,感觉额头上迅速起了个大包,但头低得更狠,生怕被迁怒。
“查到里头住了什么人了吗?”
那小厮连忙答是,不敢有一刻停顿:“回夫人,查到了,查到了,小的在那蹲守了好些天,除了一些老妈子小厮,总看到一个眼熟的丫鬟进出。”
“今日早上蹲守的时候,小的又看见……看见。”那小厮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来话。
“说呀!”
云湘不耐烦的嗓音响起,小厮咽了咽口水,只好开口:“看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出门。”
这句话可算是捅了蜂窝。
“好!真是好啊!”
云湘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恐怕那女人就是那天被季钰带回侯府的那个。
她一双眼迸射出恶毒的光,扫到梳妆台上一只白玉镯子,立刻握起来朝墙角狠狠砸去。
“叮——”
玉镯应声而碎,碎玉散落在地,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云湘呼吸急促,胸膛前后一鼓一缩,眼底的眼白露出,阴测测的吓人极了。
“大娘子……”
李妈妈站在一边,看到她这副样子,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开口:“大娘子,这事还得再调查调查,既已经知道那女人住在哪,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云湘听这话,不但没有被安抚,语气反而更尖锐:“好办什么?!夫君都已经把她带到侯府里了,摆明了宠爱的很,你叫我怎么下手?”
李妈妈不懂她的意思。
云湘压着火气,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那小贱人居然能让季钰把她乔装一番带进府,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李妈妈听完,满脸皱纹的脸又多添一条。
“妈妈,你说这可怎么办?”
云湘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从来没碰过这样的事,在季钰面前伏低做小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绝无可能容忍一个卑微的外室女踩到头上去。
想起那天,那贱人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还在马车上与她的夫君亲近,云湘就觉得气闷。
好歹她也是为他孕育过孩子的,季钰怎么能这么无情!
她已经丝毫不记得“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了。
“大娘子。”
李妈妈脸色沉了一会,头上掺着的几根银丝若隐若现,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浑浊的眼闪过一丝狡猾的微光:“大娘子,您别着急,老奴有一计……”
云湘压着眉,不耐烦地听她说,随着李妈妈的嘴一张一合,她眉头之间的褶皱竟真的越来越平。
真不愧是跟着何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妈妈。
听完她的计策,云湘嘴角压不住的喜悦,刚才布满阴霾的脸一扫而空,眉梢都挂着得意。
“小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面色和缓,李妈妈见状,立刻让人进来打扫刚才被弄的一团乱的屋子。
……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的桃樱正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心情好的很。
“这个,这个,还有……全都给我们夫人包起来。”
玉鸣抬起下巴,把桃樱看上的几样东西全都跟老板说了个遍。
听到这话,那商铺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手上动作利索,不一会的功夫就打包好。
精致的盒子拿在几个丫鬟手上,桃樱摇扇子的手更快了,水葱似的手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
“夫人,咱们回去吗?”
这时候太阳已经很大了,即使马车里有冰箱,也抵不住热气熏天。
桃樱脸上都有些冒汗,但她还没逛够,也不愿意这么早回去。
“咱们去临江酒楼。”
上次好像听谁说这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可不得好好进去享受一番。
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同大人好好亲近,挤走温灵那个女人,好日子这不就来了。
桃樱扇着扇子,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集市,脑子里倒是想的很美好。
虽然上次办砸了事,被大人禁足,可不也没多久就被放出来了?她就知道,大人一定会厌弃温灵那个已经为别人生产过的女子。
她正想着,耳边就听到马夫说临江酒楼到了。
临江酒楼不愧于虚名,选的地段都是最好的,江上清风微徐,把人身上的热气都带走不少。
“掌柜的,我们夫人要一间上房。”
正在柜台前忙碌的掌柜听到这话,抬起头,却见是一位身着华丽,带着几个丫鬟的夫人。
他扫了眼桃樱,微微笑了笑,语气略含抱歉:“抱歉这位夫人,本店的上房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您可有预留名姓?”
玉鸣听到这话,疑惑地回头看了眼桃樱。
桃樱不知道这的规矩,心里慌乱可脸上故作镇定:“掌柜的,做事可不能这么死板,我虽没有预定,但旁人什么价我两倍出就是了。”
掌柜听到这话,居然也面不改色:“夫人,这不是死不死板的事,不能坏了规矩不是?”说罢,他继续低下头算账,没有再理睬她。
怕也是看出来,这是新来京城的,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贵人,所以才敢这么轻视。
桃樱被一个掌柜下了面子,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