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晁百京腿长,温辛还真没看见。
温辛绕了过去,蹲了下来,轻声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一身华贵黑袍的年轻皇帝就这么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俊美的五官因为光线的问题忽明忽暗。
“辛儿……在你眼中,朕是什么样的人?”男人的声线暗哑。
“朕想要听实话。”
霄霄回萦着醒脑提神的乌沉香的殿中,芳香清幽。
温辛见男人高鼻深眉,静静地凝望着她,像要将她死死锁进自己的双眸里。
她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又赞扬般地开口:“皇上在臣妾心中永远是最好的皇上。”
温辛见他盯着自己,眸子无波无澜,蓦似长满倒刺的舌头,似要舔下她一层血肉方休。
她心口骤紧一凉,再瞧去,却只能看到没有波澜的暗。
男人低笑了一声,“你还是不愿意说真话。”
他好像看出来什么,只是不愿意多说。
温辛仿若未觉空气中沉凝压迫的气息,神色如常地凑近晁百京,和对方亲昵靠近,反问他,“皇上不相信臣妾?”
温辛的眼神格外真诚和柔软,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裹扎着真心,发自肺腑的神情,连晁百京锐利的目光都未能瞧出半分虚假。
晁百京目光冰凉,像毒蛇一样在温辛周身缓慢游曳,晦暗莫测的面容似乎勾出了一抹说不上来的笑容,有点诡异,“你让朕如何相信?”
温辛似乎无奈叹了口气,她没有说话,只是拉起了男人的手,然后放在了她心脏的部位。
脆弱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似快似慢。
“皇上,臣妾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难道还不懂得臣妾的心吗?臣妾没有办法证明,主要看皇上要怎样才能相信。”
晁百京抿紧了薄唇,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语气凉凉地问道:“你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温辛沉默了一下。
而她这细微的沉默在晁百京看来确实心虚了,只觉得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样,心中戾气越来越深,“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朕只是让你去安昌王府待了一日,恐怕连心都落在了安昌王府吧,现在说的这些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哄朕高兴说谎而已,是不是在你眼中,朕也是比不上晁燕凉!”
温辛瞬间就从他这句话,猜测到了他的意思。
恐怕这场怒火还是因为晁燕凉升起的。
或许是晁燕凉的一句话刺激到了他脆弱的小心脏,所以才这样发疯。
温辛闻言顿时戏精上身,哗地一下站了起来,雪白的脸上苍白隐忍至极,单薄的身体都在颤抖,似乎被气到极致,也被冤枉到了极致。
“臣妾为皇上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在皇上的心中竟然还这么想着臣妾!”
晁百京的理智原本就岌岌可危,被温辛这么一刺,更加没有了理智。
露出了此刻最真实的样子,阴冷又疑心病重,偏执而又病态。
“难道不是吗?”
“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对晁燕凉心动吗?”
晁百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起初不过是看上温辛漂亮的皮囊而已,后来就算是真的动了几分心,但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份可怕的占有欲就一点点吞噬了他的理智。
让他褪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他从来都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的一面。
温辛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心涌澎湃,也有可能只是逃避的一个动作,或者是退缩的一个眼神,可以让他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这种喜怒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温辛红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出泪来,“皇上这是怀疑臣妾水性杨花吗?”
“谁都可以这么说,臣妾唯独皇上不行!”
“说白了,皇上就是嫌弃了臣妾的身子,可是皇上难道忘记了吗?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如今皇上却怀疑臣妾?”
“如果皇上厌倦了可以直说,直接把臣妾打入冷宫便是,或者直接赐下一杯毒酒,这样也来得痛快。”
这是温辛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浑身都在发抖,她说着眼泪边说边流下来。
她踉跄后退两步,情绪起伏得厉害,连身形差点都稳不住,低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肩膀发抖。
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她捂着嘴巴,竟然流出血丝下来。
晁百京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想扶,发现温辛自己站稳又暗自缩了回来,他眉头紧皱,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发颤,拼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想要冲过去抱住的冲动。
只是依旧嘴硬:“朕从来都没有这般想过。”
温辛脸色苍白地看向晁百京,唇角挂着血丝,唇一抿,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皇上心中有没有想过,皇上心中最清楚。”
晁百京硬下心肠,转身背对着温辛,冷冷出声:“那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心动。”
温辛苦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哽咽,“既然皇上不信,那就有吧。”
晁百京看着温辛,闻言瞳孔猛地收缩,显然没想到温辛竟然真的会这么说,还就这么承认了。
他俊美的脸庞浸在烛火阴影之,眼底真切闪过一抹惊人的戾气,过了几息才终于平复下来,缓缓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有些可怕。
语气也透着瘆人的凉意。
仿佛温辛只要再说一遍,一直禁锢着的野兽就会冲破牢笼。
温辛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肤白唇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的魅惑人心,声音透出了几分虚弱的柔软:“这难道不就是皇上想要听到了吗?”
“怎么臣妾说了皇上反而不高兴了呢。”
她说完,眼泪刚好就滴了下来。
那惹人怜爱的脸,红着的眼眶,足以让任何人心软。
侧脸在烛光下覆上了一层如玉般的暖色,长睫轻垂,打落一片惑人心神的阴影:“反正皇上的心中也没有臣妾,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