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是从通风管坠下来的。
六只复眼泛着病态的幽绿,节肢动物躯干上缝合着爬行动物的鳞甲,尾椎骨延伸出的骨刺还在滴落黏液。
它发出火车汽笛般的嘶鸣时,谢陈闻到了军用兴奋剂特有的苦杏仁味。
火焰在掌心凝成赤橙色的旋涡,地下室温度骤然攀升。
当那怪物第三次用尾鞭抽碎承重柱时,谢陈终于看清它胸腔里跳动的发着亮光的紫色晶核——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嵌着枚纽扣大小的电子芯片。
“这!!!”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谢陈惊异地大喊道。
倒不是因为这怪物的实力强大,心生恐惧。
而是因为它的长相实在太过恶心。
大小不一还不对称的蜘蛛眼,暗紫色潮虫一般的大脑壳子上有着鳄鱼一样的鳞甲皮,肢腿却是有些类似于今天上午看见的二级异兽【晶蟹】的腿。
单论外貌,跟起初掳走他的那个实验室里的怪物有点一拼了。
“呕~”
一口强烈的胃酸突兀地涌上喉咙,急得谢陈扭头面向墙角,差点被恶心到呕吐。
“晦气,真晦气!”
“长相确实是有够恶心的了,就是这实力有些差强人意了!”回首望向面前的怪物,他嫌弃的摇了摇头。
“嗯?”
就在这时,谢陈瞳孔里的目光骤然缩为一点,他忽然看见一旁的门后有一滩干涸的碎肉块,甚至还有一大块破破烂烂的红布。
显然,这是上面那群[拾荒者]们说的探路的人。
怪物用粗壮蟹腿上的锋利倒钩,倒挂在天花板上。虽然听不懂谢陈说得什么,但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丝灵智。
一直频繁地晃着脑袋。
忽然,怪物的脑袋停止晃动,蟹腿收缩发力,从天花板上一个精准无误的180度翻身,扑向了谢陈。
尖锐的勾爪像是死神夺命的镰刀,从天而降,竖劈式朝着他的头顶直击而下。
“轰” “轰” “轰” “轰” ~
地板瞬间被迅猛的攻击戳穿。
谢陈急速纵步后跃,身影退入甬道之内。
怪物见状,并没有善罢甘休。
同样撞开铁门,继续抬起尖腿砸向谢陈。
一连串的穷追猛打却被谢陈不费吹灰之力便给躲开。
\"就这?\"
看着怪物单一的攻击,谢陈不禁陷入了怀疑。
这怪物长达一分半的攻击,全是最简单的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其它的攻击手段。
“弱智+平A?”
“气息虽然没有暴露,但这速度与破坏力倒是有些接近二级异兽的水准了。”
谢陈紧紧盯着面前的怪物,自言自语道。
半天没有迎来内心的期待后,左脚后跟宛如逆行的自行车猛然踩下了刹车,与地面形成三十余度夹角后,缓缓发力压下惯性,稳住了身形。
接着,慢慢朝着扑来的怪物抬起了右手。
炙热无比的火焰凭空燃起。
如同是变色龙捕食一般,张开大嘴瞬间将怪物吞噬。
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点点黑烬从火焰中飘然落下。
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块染血的铁牌。
谢陈召唤出两团火花,火花照亮一片甬道后,他侧身避开地上四溅的酸液。
走上前去,近距离观看上面写的字。
火光照亮几乎褪色的标识牌:[第七区生物实验室·失败品007]。
“实验室?”
“失败品007?”
“又是[净世会]吗?”
“活动这么频繁?”
“这个邪教究竟想要做什么?”
“007?”
“意思这是这里第七个的实验品吗?”
……
谢陈抬手架着脖子,大拇指与食指不停抚摸揉擦自己的下巴,原地思考着。
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时,那块抽搐的铁牌残骸像是拥有了生命,背面冒出一根根细丝。
试图用细丝扒住谢陈的靴子。
谢陈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反应,一脚附上炙热的火焰,借着一股劲,踩碎了那块铁牌。
铁牌慢慢消融,铁丝逐渐液化,溅在地面上像融化的廉价糖霜。
“什么玩意?”
“吓我一跳!”
眼见没有什么线索,谢陈转过身,继续朝着甬道内走去。
很快就看到了一道合金门。
谢陈一脚踢开那扇印着血手印的合金门,火花自动飘去,扫过成排的绿色药罐培养舱。
破裂的玻璃罩里蜷缩着各式各样人形和兽形生物,它们的浸泡的药罐都有相同的条形码——和他两个月前在靠近恒心基地的那个实验室里看到的药罐编号如出一辙。
谢陈眼皮微合,不停的在眼角打着颤,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试验品。’
虽然谢陈与他们没有什么感情,但难免还有一丝人性为他们感到落寞与同情。
在这枯燥的末世,他们没有死在异兽的口中,却是死在了人类的手下。
还真是……时代的悲哀。
……
谢陈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复杂的情绪。
转身,离开。
…………
“大人,大人。”
“大人?”
“没事了,里面的东西解决了。”
“拥金!”
………………
……
出城第二天。
谢陈昨日在常平镇遗址随意找了一处房屋过夜。
清早起身便直奔旧枯林的方向。
旧枯林:灾变之前,原是一处私有的柏树林,后因异兽入侵,日积月累的腐蚀、污染,变成了一处诡异的死林,其内隐藏不知数的低级异兽。
经过一小时的奔波。
谢陈踏入旧枯林,周围弥漫着腐臭的气息。
一股衰败与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干枯的树木东倒西歪,像是一群垂暮的老者在无力地诉说着往昔。扭曲的枝干上没有一片绿叶,光秃秃地指向天空,仿佛在绝望地挣扎。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枝败叶,一脚踩上去,发出沉闷而破碎的声响,那是岁月破碎的叹息。林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中更添几分阴森。
阳光努力地从缝隙中挤进来,却只能在这荒芜的景象上洒下几缕惨淡的光影,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枯林里安静得可怕,没有鸟儿的啼鸣,也没有虫儿的低吟,偶尔一阵风刮过,干枯的树枝相互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如同鬼魅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