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日。
这些天,洛平川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洛长安赶紧成亲,以了解他和洛长安母亲山栀的心愿。
毕竟洛平川也自知时日不多,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早点结婚。
洛长安见他一头鹤发苍苍,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家,为了洛族,为了姚弼在朝堂的地位,为了秦国出了不少力,一直操劳——洛长安却一直很叛逆,现在他长大了,看到自己的父亲老了、沧桑了,面容皱了,也颇为心痛。
“长安,赶紧成亲吧!”
“好吧,我去找故里说说。”
......
洛长安无奈,只能回到房间里单独找何故里私聊。
......
洛府后院,房间内。
何故里一下站了起来,连忙解释,而且手慌脚乱:“结婚?何故里一脸懵,“结什么婚啊?神经病啊?我和你才认识多久......不是,这感情也得慢慢培养啊......哪有那么快到成婚这一步啊......我虽然是个歌姬,在虹楼里待了六年,但我也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你的脸,怎么红得像个樱桃?”洛长安见她双脸通红,还一脸害羞地扭过头去。
“我......没事,我月事乱了......”
“什么?”
“哦不,我......我没事啊!”何故里突然忸忸怩怩起来。
洛长安道:“不是......故里,我见我爹他老人家挺那个的......就是他好像很着急......这些年来,因为我不娶姚曦公主的事情,激怒了他,而且母亲走了,他更老了......我也不开心,我不想让他老人家伤心,就想满足他的心愿,让他在老年也安心安心......”
何故里道:“那我要杀凌锁阳的时候,你还阻止我?现在你又......又向我求婚。把我当作什么?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你别以为我曾经是青楼女子就很好骗、很好欺负......”
“不是......我......”洛长安不知怎么解释,他挠了挠头,然后随身取出一袋金钱,“呐!这是大泉五千钱!你拿着!”
何故里一脸懵懂:“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嘛?”
洛长安更加尴尬了:“不是......我给你钱,然后,我们......成亲啊!”
何故里大为光火,简直是震怒:“洛长安!你把我当作什么?和青楼上的那些随随便便的妓子一样,你就想那、那个吗!你不如出去直接找一个算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样的......那样的女子!”
洛长安见状,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何故里气得满脸通红,直接想开门走人,洛长安赶紧过去拉住她那纤纤细手。
“不是,故里!你误会了!”
洛长安此言一出,何故里才冷静下来,站住不动,然后转身:“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洛长安紧张焦虑,气喘吁吁:“呼呼.......你先让我冷静,我心跳很快......”
“你干嘛心跳啊?”何故里疑惑道。
洛长安道:“不......不是,刚刚你提到你以为我要那个你,我就心跳快了。”
何故里再次大动肝火:“你......你简直是个登徒子,还什么将军之子,我看你们这些王侯将相的子弟,都是无耻、下流!”
洛长安终于平静下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给你钱,你陪我演一出戏!”
“啊?戏?”何故里总算打消了心中疑虑。
“是、是、是!我是很无耻,我是想骗我爹!但迫不得已啊!我不能让我爹失望,我也不能让你那么随便就嫁给我,是吧?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也没有做好要当别人相公的准备。就权当是演一出戏!你刚刚真的误会啦!我不是给你彩礼然后让你陪我洞房的意思?也不、不是要像青楼那些文人墨客那样给完钱、做完事就走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洛长安话还没说完,何故里就抢先道:“演一出戏?对吧?就是我们两个在你父亲面前表演结婚?”
洛长安连连点头,他甚至想要对眼前这女子求饶叩首:“我的好姐姐......呜......你总算明白了......太好了!”
何故里皱眉道:“这......演戏?我没试过和别人结婚,我不会演啊......”
洛长安道:“谁结过婚啊!没结过才要演嘛!”
“那演完之后呢?我们就散场?”何故里摊手道。
洛长安道:“是啊!演完后,你再嫁,我再娶,你我毫不相干。”
“哦......”何故里似乎有点失望。
“你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想和我成亲啊?”洛长安问道。
“我才没有,你个登徒子。”何故里嗔道。
门外,老父亲洛平川已经把这一切都偷听得当。
他摇了摇头,抬头望天,背负双手,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古来所有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山栀啊山栀......要去到哪里,天涯海角?才能找到你的轮回转世呢......”
......
第二天夜里。
洛府上下十分热闹。
在洛平川的策划下,洛长安和何故里成亲了。
洛平川把方圆百里的亲戚都叫了过来,川柏和川谷负责打点礼品和装饰,赫连舞将军负责守卫府邸。
门外停靠着很多马车。
排场之大,实在罕见。
几十位身着华丽服饰的侍女走过,她们的手里都捧着一盒精美的礼品。
从洛府的正门到大堂,平坦笔直的路上铺着一张又长又宽的红色绸垫。
绵长的绸垫像是一条红色的长龙,一直延伸到洛府后院。
门外左右分别悬挂着红色对联。
左边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右边是“法纲之允,天地许诺”。
婚礼宴席上,大家有吃有喝,有说有笑。
何故里的头用红色纱巾披着,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人的模样,看不到他们那艳羡的眼光,但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她难免紧张。
她对一旁新郎洛长安说道:“我......我从小到底都没受过这样的礼数,这婚礼未免太大阵仗了些吧......”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一副生怕被旁人听见的模样。
“怎么,你不喜欢啊?”洛长安笑道,“去年在虹楼上,那凌锁阳向你送那么多彩礼那次,他的排场不是更奢华吗?更何况你一个南燕公主,这点礼数,怎会受不起?”
何故里轻声细语:“我虽然是公主,但南燕未灭亡时一直饱受战乱之苦,我哪有那么多好日子享受啊!”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洛长安和何故里对着尊座上的洛平川恭敬一拜。
洛平川笑盈盈地凝望他们,心里很是高兴,他的眼睛都湿润了,老了,终于可以看到自己儿子成亲之日。
他对旁边的空座位说道:“山栀啊!你看到了吗?你的儿今日成亲了,你在天有灵的话,就过来看一眼吧!”
“好!好!”说完,洛平川还不忘鼓起掌来。
“夫妻对拜!”
洛长安和何故里又头对头拜了起来。
何故里觉得脸庞发烫,心中小鹿乱撞,仿佛都快要跳出来了,她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就算是以前京墨说要为自己赎身的那一刻,还是凌锁阳向自己求婚,自己弹出那一曲《高山流水》的时候,都没那么紧张过。
“长安......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真的结婚一样,我好像,就要嫁与你那般......”何故里在心里说道。
就在这时,一支离弦之箭猛地朝洛长安袭来!
“咻!”
长箭迅猛!
赫连舞最早发现,他提起手中长刀,直接纵身一跃,朝半空中的长剑劈去!
“啊!”
众人大惊,开始乱了起来,有的躲了起来,有的则往外跑,乱喊道:“有刺客啊!快跑!”
“快抓刺客!快!”侍卫们开始骚动起来。
“铮!”
“咔!”
长箭被赫连舞斩断,差一点射中了洛长安。
说时迟,那时快,洛长安刚注意到了长箭,赫连舞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斩断了长箭。
洛长安警惕地环顾四周,把何故里护在身后,生怕敌人随时杀出。
“可恶!还让不让人活了!”洛平川愤怒得一拍桌案,茶杯都被他捏碎了。
这时,赫连舞从断箭的箭头上找到了一封书信。
他摊开了书信,交给了洛平川。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秋水时至,百川灌河。”
就这八个字,看得洛平川心惊胆战,脊背发凉。
洛平川又翻开了另外一面,另一面写着:“大婚之日,惊喜赠予征西大将军,希望大将军西征之日,平安归来!”
“好生讽刺!”赫连舞也怒了。
洛平川的拳头再也握不紧。
“爹,怎么了?”洛长安从没见父亲有过这般恐惧的眼神。
洛平川叹了一口气:“看来敌人已经彻底渗入我们洛府内部!对我们忘川洛族,了如指掌......唉......”
赫连舞对他说道:“将军,已经派人前去追了!相信,刺客一定能追到!实在不行,禀报陛下,让陛下明察!”
洛平川说道:“没用的,我已经猜到刺客是谁了,而且陛下是撑他的腰的,就算当着圣上的脸面禀报,也没有用。”
“凌世家?”
洛长安刚说完,一道声音就传了进来:“洛平川!中元节那天,就是你的死期!也是忘川洛族的陨落之日!走着瞧!”
果然没错,是凌世家的人。
“实在令人恼怒,竟然在大婚之日,出此暗手!卑鄙无耻!”有人看不惯了,站起来骂道。
“洛将军,我们都是世家子弟,都是互相认识的,你有难,我肯定帮忙!”又有人道。
何故里也怒了,她被气得一下子摘下了头纱,然后对洛长安说道:“都怪你,那天晚上不让我一剑杀了他!”
“大喜之日,大家不要被这些琐事耽误了好心情!该吃吃,该喝喝!动筷吧!”洛平川对着所有人喊了一句,“今日高朋满座,我洛平川向你们保证,保证会对大家的性命负责!你们一定能安全地喝完这一趟喜酒!喝起来!”
“好、好!”所有人都高呼起来,然后举起手中的杯,大口畅快地喝了个够。
然后,奏乐声起,大家都继续沉浸在这场美梦之中。
赫连舞继续把守洛府,哨塔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时刻紧盯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