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单手持刀,刀身上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刃缓缓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他朝着周围百姓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百姓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噤声,眼神中满是敬畏与紧张。人群中,有个年轻人的目光闪烁不定,眼神不时地往日军据点的方向飘去,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内心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拉扯,显然正盘算着要不要去给日军通风报信。
在寺庙的高处,清海大师一袭僧袍在风中微微飘动。他全程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张强那血影刀出神入化的击杀方式,让他内心震撼不已。佛门讲究慈悲为怀,可眼前这般血腥杀戮,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正义之气。清海大师眉头微皱,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心中五味杂陈。
张强迅速行动起来,他俯下身,双手抓住日军尸体的脚踝,凭借着过人的力气,将一具具尸体拖向偏僻的角落。接着,他又手脚麻利地捡起散落一地的枪支弹药,将枪支背在肩上,弹药塞进腰间。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朝着寺庙的方向拔腿狂奔。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废仅仅五个呼吸的时间,张强便来到了清海大师身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手中的血影刀,在月光的映照下,依旧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
清海大师旁张强收起那满身的肃杀之气,对着清海大师拱手说道:“大师,在下有一事相求。”
清海大师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着张强,双手合十,轻声说道:“施主请讲。”
“大师,如今这乱世,龙国局势危急,我想请您帮我寻找下龙国党残余士兵。”张强挺直身子,继续说道,“他们或许分散在这战火纷飞之地,我深知大师慈悲为怀,在这一带广结善缘,消息灵通,若能得到您的帮助,寻到他们的踪迹,或许能重新汇聚力量,共御外敌。”
清海大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自从8天前日军攻下南京城,龙国党作为抵抗日军的主要战力,本应全力御敌,可他们的指挥官指挥不当,致使众多龙国党士兵陷入绝境。日军手段狠辣,大部分士兵惨遭灭口击杀。能够逃脱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已英勇战死。那些剩余小股在城内流窜的,也几乎都被日军搜寻并杀害。如今,老衲所知道的,在清凉寺,还有一个龙国党士兵班长。”
张强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问道:“大师,那位班长情况如何?”
清海大师微微摇头,说道:“那位班长,身负重伤,是在寺中僧众掩护下才得以存活。如今虽性命暂时无忧,但身体虚弱,精神也备受打击。”
张强听闻,心中一揪,毫不犹豫地说道:“清海大师,请您带路,我必须见见他。”
清海大师微微颔首,转身在前引路。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避开寺庙中往来的僧众,来到一处偏僻的柴房。柴房的木门半掩着,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与寺庙中其他地方的清幽肃穆截然不同。
清海大师轻轻推开柴门,张强率先一步跨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仅从屋顶的缝隙中透进几缕微光,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角落里,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本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此刻却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土,有的地方甚至被撕裂成条状,勉强挂在身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微微泛着青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
男子的右肩处缠着厚厚的白布,可仍有血迹透过层层纱布渗了出来,殷红一片,触目惊心。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床边,小臂上还有几处擦伤,伤口已经化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他的腿上也缠着绷带,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强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战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愤与敬意。
清海大师缓缓走到张强身旁,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悲悯与无奈,轻声说道:“我观他时日无多。”
张强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急切地看向清海大师,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清海大师长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那是被日军掌控的残酷世界,缓缓说道:“如今城内被日军牢牢掌控,他们封锁严密,药物、药草根本带不出来。清凉寺虽有草药,可数量有限,对他这重伤之躯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起到关键作用。”
张强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空间里静静躺着两颗生息丹。这生息丹,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他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残酷战斗——今天,明天或者后天,他要独自一人抵抗所有南京城的日军,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它能迅速恢复体力,愈合伤口,让重伤之人重燃生机。
如今,眼前这个龙国党战士生命垂危,急需救治。可一旦将生息丹用在此处,未来自己再遭遇生死危机,便少了关键的倚仗。张强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目光在龙国党战士和窗外被日军肆虐的土地间来回游移。
一方面,他看着眼前这位为了保卫家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到如此地步的战士,心中满是不忍。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和他一样,为了龙国的尊严与和平,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身影,这些身影交织在一起,声声呼唤着他伸出援手。
另一方面,他又深知战争的残酷与不可预测。在这被日军侵占的土地上,每一刻都可能面临生死考验。未来的战斗中,生息丹或许能成为扭转战局、拯救更多战友生命的关键。
张强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天人交战。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为了眼前的生命,还是为了未来可能的战斗。
就在这时,躺在木板上的龙国党班长,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清海大师那慈悲而又带着几分忧虑的面容,大师身后,烛光摇曳,光影斑驳。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到了清海大师旁边的张强。在朦胧的视线里,他先是注意到张强那一头锃亮的光头,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看清了张强衣服上、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污。那干涸的血迹,像是一幅日军残忍杀害百姓惨烈的战争画卷,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残酷厮杀。
一瞬间,班长的眼眶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他那满是尘土与疲惫的脸颊滑落。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哽在喉咙里。作为一名龙国党的士兵,保家卫国、守护百姓是他的使命。可如今,他眼睁睁看着同胞们在日军的铁蹄下受苦,自己却重伤躺在这里,无力再保护身后的百姓。这种无力感和愧疚感,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刺进他的心里。他紧咬着牙,身体因为内心的痛苦而微微抽搐,那无声的泪水,是他对自己的自责,对国家和人民的愧疚,也是对这场残酷战争的悲愤控诉 。
清海大师见状,神色关切,赶忙往前一步,微微俯身,轻声说道:“莫要说话,你伤势太重,一切等调养好了再说。
龙国党班长却缓缓摇头,眼中满是悲戚,嘴唇干裂,艰难地开口:“大师,您听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身为龙国党士兵,却没能守住南京城,让百姓惨遭日军屠戮……”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身下那破旧的床单上。
张强走上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期待,问道:“现在你们龙国党还有剩余的士兵,都在哪里?”
龙国党班长听闻,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腑咳出来,身体也因咳嗽而剧烈颤抖。他抬手捂住嘴,待咳嗽稍缓,才吃力地说:“我……我也不清楚。当初战况紧急,队伍打散了。大家只约定了暗号,都抱定了献身保国的决心,哪怕后面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尽管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那股不屈的精神,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这黑暗的时刻,熠熠生辉 。
张强微微俯身,凑近龙国党班长,追问道:“是什么暗号?”
龙国党班长听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蜷缩起来,每一下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了缓,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日军不灭,魂不安息!”
这简短的八个字,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强的心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脑海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划过,炸开了无数的画面。他仿佛看到了战场上,士兵们前赴后继,迎着日军的炮火冲锋,鲜血染红了土地;看到了百姓们在日军的铁蹄下,流离失所、哭号哀鸣;看到了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亲人阴阳两隔。
这得是对敌人恨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喊出这样的誓言?这份恨意,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在无数次的生死较量中,在眼睁睁看着同胞受苦、家园被毁的痛苦中,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它像是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一旦爆发,便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张强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望向窗外,那被日军侵占的南京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