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月亮高高挂起,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明亮。一处宽敞气派的院子里,北墙上方开着一个小窗户,两个木质门向外敞开着,丫鬟大夫进进出出,房间里传来妇人逐渐微弱的呻吟声——一名妇人在生产。
“不好了掌门,夫人难产,大人和孩子怕是只能保一个啊!”
“顾掌门,服下这药丸,或许能救下夫人和孩子。”
“哇——哇!”小孩啼哭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月色。
“恭喜掌门,是位公子,母子平安!”
人影嘈杂,顾言头脑发懵,他明明记得现在是半夜12点,自己正在网吧里当网管,刚泡的泡面还没吃呢!
这些奇怪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睡着了在做梦?
顾言努力睁眼想要醒来,可他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意识似乎在和一个不可抗力剧烈反抗着。
渐渐的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脑袋剧烈的疼痛,继续闪过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
突然画面又是一转,仍是这处院子,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在院子里练剑,树下坐着一位身形俊俏的白衣男子,顾言想要努力凑近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长相,只看到一头青丝长发。
郊外。
“公子,你慢点,小心呀,你要是受伤了,夫人会发火的!”
“驾,驾!”伴随着马蹄声,顾言迎面冲过来一位少年,这次他终于看清了。
那少年身穿一身黑衣劲装,身量修长高大,头顶用一银色发冠束了个高马尾,手挽一把弓箭,此刻正向顾言的方向驾马急行。
“今日若是能猎到红狐,挨顿打也值了!哈哈……驾!”
飞奔的马蹄踏在林间,惊起了几处飞鸟。少年目如朗星,笑声肆意,比林中苍翠劲拔的雪松更显朝气。
只见那黑衣少年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疾风一般的箭向顾言的方向射来,他抬臂遮挡,谁知这箭小巧敏捷,就这样直直的刺过他的胸腔,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袭来,顾言瞬间没了意识。
屋内嘈杂,乱作一团,顾言仿佛听到各个不同的人在呼喊着,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呜呜,公子,你没事吧,你快醒醒啊!”
“愿霖,你快醒醒呀,你娘马上就要从寺庙回来了,你再不醒,就见不到你老爹了。”
顾言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在剧烈晃动下他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网吧那黑漆漆的天花板,也没有那浓烈的烟味,替代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和雕刻精美的梁柱。
他并不是在网吧,而是四肢无力地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
“愿霖,你醒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那床下跪着的小护卫模样的人又哭了起来。
愿霖?他们在叫谁?顾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子。
脑袋还是昏沉沉的,顾言一手轻揉额头,一边四下打量。
木质的建筑,古朴的房屋,陶瓷的杯子,一切迹象表明——他穿越了?
这太过荒谬,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最好再一睁眼就立刻告诉他,这只是梦!
旁边的中年男子看他呆滞的样子,原本脸上因他终于醒来而露出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愿霖,你怎么了,来,看看我,还记得我是谁吗?”
顾言闻言看向他,在脑袋里努力回想着,顾言张了张嘴,始终没能念出那个陌生的字,半晌,他有些颤抖得开口道:“爹……”
“哎,是我,还好还好,脑子没摔坏。”
“……”
看来是原主的记忆,还好有那些记忆碎片,否则他才是真的要疯了。
顾言开始把一个个碎片拼凑起来,这才终于摸清了他现如今的身份和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江湖世界,中原武林和关外魔教对立。中原武林门派众多,由武林盟主坐镇,主持江湖正义。
原主叫顾愿霖,是逍遥派掌门之子,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是一位隐士高人路过时救了他母子二人,并预言他二十岁时有大劫。
再后来那隐士高人成了他的师父,传授他武艺。
顾言想起了昏迷时看到的那个白色背影。
他还在拼凑原主的回忆时,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您慢点,公子肯定没事的。”
“坏了,你娘回来了,愿霖,待会机灵点儿啊。”他爹慌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哈?顾言有点儿跟不上节奏,这这这···他也···有些害怕啊。
“顾睿!你是怎么看儿子的,我就出去礼佛的功夫,你就让儿子被伤成这般模样?”
这便是顾愿霖的母亲花想容,人还未到,这不怒自威的声音倒是先到了。
顾言回想起来,顾愿霖的爹娘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不过这个内是包括他爹在内。虽然顾夫人不会武功,可却是把顾掌门治得服服帖帖,关键时刻还得拿儿子顶锅。
“夫人,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慢点慢点,累不累啊,放心吧夫人,儿子没事,好着呢。”
顾夫人来到床边,将顾愿霖翻看了半天,除了头上的伤没看出其他,面容看起来也还算是有血色,这才温柔下来。
“娘,我没事。”顾言自小没感受过父母的疼爱,虽然院长对他也不错,可那么多孩子,到底还是顾不过来。现如今看到有人那么关心他,他的内心不免有些触动。
“没事就好,你说说你,二十岁生日刚过,眼看平安渡过大劫,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你不好好待在家里,非要出去打猎作甚,幸亏无性命之忧,否则,你让娘怎么活啊。”花想容说罢,竟是红了眼。
“是啊,你这小子就是欠收拾,非要去给你娘打什么红狐做大氅,那红狐能是那么好猎到的?连累我们担惊受怕,还不快给你娘认个错,小心我家法伺候!”顾掌门一边说,一边疯狂向顾愿霖这边使眼色。
“呃……这演技,着实有些拙劣。”顾愿霖心领神会,不免吐槽道,可他心内却很是羡慕一家人的相处氛围。
“娘,我错了,您别生气~”
顾言想起从前闯祸的时候,原主就是这么撒娇认错装可怜的,顾夫人吃软不吃硬,最是听不得他撒娇,因此顾愿霖少挨了不少打。
“好了,知道你孝顺,凡事想着娘,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再胡闹。”花想容轻轻捏住他的手。
“知道了娘。”顾愿霖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还有你,”顾夫人突然变了脸转向后面挤眉弄眼的顾掌门,“在这装什么装,哪次我要教训这小子不是你拦着的,这次是愿霖没事,他要是有事,你看我——”花想容作势就要动手。
“哎呀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夫人,愿霖这不是没事嘛,儿子刚醒还需要静养,你上山礼佛也劳累,快回去休息吧。”顾掌门边说边推着顾夫人出去了。
“公子,那我也先出去了,您有事吩咐我。”
顾言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跪着个小护卫呢。
“额……”他看着眼角余红的少年,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明泽,我没事,不怪你,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嗯……是。”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顾言才长舒一口气,一下瘫在床上。
“我!竟然穿越了,这···也太魔幻了点。”
他开始回想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视角看,先是他在网吧里睡着,然后他看到的那个少年应该是顾愿霖,白衣男子是他师父,后来他被顾愿霖一箭射中没了意识,醒来就在原主身上了。
而在顾愿霖的视角,他被预言在二十岁有大劫,所以二十年来不曾离开过逍遥门,被父母悉心照看着。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平安渡过,竟未发生任何事,所有人都心下一松,以为大劫已解,而在此时,顾愿霖出门猎红狐,竟出了意外,从马下跌落……
“从小练武之人,怎会这么轻易地摔下马,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这才导致他失神跌落?可我进入了这副身体里,那原来的顾愿霖又去哪了呢?”
“难道……难道我就是他的二十岁大劫?!”
顾言只觉头疼,不敢再细想,他忽而想到了那位白衣男子——他的师父,或许他会告诉我答案。
想到这,顾言才稍微放松了点心情,突然困意袭来,这才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