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风寒端着药站在云翊面前的时候,云翊正坐在桌前品茶。
“怎么又要喝药?”
他放下茶盏,眉头拧成一团,倾身向一边挪了挪。
“未拿到解药之前,这药需得一日三次。”
“一日三次?”云翊听后差点没晕过去。
还不如晕了好,晕了就不必喝药了。
“泠兄,你先把药放这吧,我等它凉了再喝。”云翊低头看向桌面,开始打马虎眼。
“这药是晾好送来的,不热。”泠风寒毫不留情地将药碗递到了云翊眼皮子底下。
“……”
这是非喝不可了?
这药若不是泠风寒送来的,他真要怀疑里面下了毒。
云翊看看药,又看看泠风寒,迟迟不动。
泠风寒看穿了他不肯轻易喝药的心思,长叹一声道:“既然我端的药你不喝,那便只有让能治你的人来了。”
“嗯?”
云翊狐疑地望着泠风寒,正在他思索此话何意时,房门突然被“轰”地推开。
是顾愿霖!
顾愿霖沉默地走到桌前,也不看云翊,自顾自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直接递到云翊嘴边。
云翊一时不知是该站起还是继续坐着,表情有些局促不安。
他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嗫喏道:“我……不想喝。”
顾愿霖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端着碗,举着药勺不动。
他就那样看着云翊,盯得云翊不得不回看他。
“阿……”云翊本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愿霖冷冰冰的表情,想想还是算了。
“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这样也好。”他想着。
云翊见顾愿霖定海神针一样杵在那,大有他不喝药便不会罢休的架势。
最终还是妥协,准备伸手接过药碗。
但他的手刚要碰到药碗,顾愿霖就移了位置。
“……?”云翊抬眸,露出疑问的神色。
顾愿霖也不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举着药勺的右手又靠近云翊一寸。
这是……要喂他喝药?
云翊瞬时觉得耳根发热,虽说上次昏迷时也是顾愿霖喂他喝的药,可那时情况特殊……
如今自己完全清醒,又当着泠风寒的面,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唔!”云翊刚要据理力争可以自己喝药,顾愿霖便一勺药塞进了他口中。
好苦……他在顾愿霖如炬的目光下艰难咽下了那口药,面部都要拧做一团。
可顾愿霖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一勺药很快递到了他面前。
云翊磨蹭了片刻,还是凑过去喝下。
三勺、四勺、五勺……
顾愿霖像要故意“折磨”他一般,这么苦的药非要一勺勺的喂,也不让他就着碗直接喝掉。
云翊拧着眉、眯着眼,终于看到碗底见了空,这才长舒一口气。
顾愿霖太坏了。他在心底想。
“喝了药快些歇息,身子还未好就下床。”顾愿霖终于说出进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我……没关系的……”云翊小声辩解。
不过喝完药他也觉得有些困,便自己躺上床休息了,连顾愿霖和泠风寒是何时走的也不知。
——
城外竹林,顾愿霖一人一剑迈步而入,突闻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清脆婉转,又隐隐透露出些许凄凉。
顾愿霖无心赏曲,循着笛声的方向踏入深林,见到了吹奏笛曲的主人——
暮阳!
“怎么是你?”顾愿霖惊诧道,“秋扬枫呢?”
“既然邀我赴约,又何必躲躲藏藏?”
暮阳放下笛子,轻笑着递过来一杯茶,“顾公子不必戒备,此地只我一人。”
“坐下来喝杯茶吧,此茶名为竹叶青,鲜香青翠,以其形状似竹叶而得名。若是云公子在这,想必他会很喜欢……”
“唰——”顾愿霖挥剑停在了暮阳肩头,凛声道,“你还敢提云翊?”
他目光扫向竹林四侧,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埋伏。
“我说了,这里只我一人。”暮阳处变不惊地端茶轻抿。
顾愿霖收剑回鞘,半信半疑地坐在了暮阳对面。
暮阳之前对他们也算“多有照拂”,顾愿霖觉得相比于秋扬枫,还是可以和他好好谈谈的。
“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顾愿霖对品茶没兴趣,直接开门见山。
“我若说,林中刺杀和下毒不是我的本意,顾公子可愿相信?”
“呵!”顾愿霖不置可否,“那还真是有趣,难道是赤影一人所为不成?”
暮阳放下茶杯的手顿了顿,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赤影是奉了主上的命令。”
“我没想到他对悲离心经的执念如此之深,竟然会与魔教合作。与虎谋皮,终被其伤!”
顾愿霖看暮阳痛惜的神色不似作伪,慢慢放下防备 。
“我可以信你,秋扬枫与谁合作、图谋什么我也没兴趣。我只问你,如何才肯将解药给我?”
顾愿霖执剑的手慢慢捏紧,面色不变,“我也和你透个底,我们手中的悲离心经是假的,空无一字,我今日也未将它带来。”
“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来交换解药 ,我顾愿霖上刀山下火海也为你取来。”
暮阳轻笑一声:“顾公子真是看重云公子,竟愿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开条件吧。”顾愿霖难得如此冷酷。
他此次赴约也是有备而来,林外埋伏了归一刀带来的一众高手。
他原本打算伺机抓住暮阳,以此来威胁秋扬枫交出解药——
既然他以云翊来威胁自己,那自己也便抓住他的软肋。
可如今情况有变,竟真的只有暮阳一人,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愿霖有些犹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不守信用的“小人”。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吧!
他看着“一脸正义”的暮阳,心想不论他提出什么条件,哪怕是让他杀进武林盟主的云水山庄他也立马提剑前去。
顾愿霖迟迟没有等到暮阳开口,正当他有些不耐烦时,对面的人霍然站起,一把撩起外衣下摆,朝他单膝跪地。
“暮阳恳请顾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地上的人双手抱拳,印象中的骄矜贵公子低首垂眉,令顾愿霖颇为不适。
他赶忙上前扶起暮阳,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他从前连寺庙里的神佛也未拜过,更别说是别人对他下跪。
夭寿啊!
暮阳被他强制按在对面坐下,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两人皆有求于对方,正好做个交换。”暮阳此举让顾愿霖悬着的心松了下来,起码 解药的事多了几分把握。
“顾公子可愿听我说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