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暮阳口吐鲜血，右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分毫不差地插在心脏正中。
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衣襟，像满山的红枫。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料到暮阳会自尽。秋扬枫死前要暮阳答应好好活下去，他们以为，暮阳一定会听他的话。
“暮阳大哥！”云璟珩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捂住伤口，乞求的目光探向泠风寒，“泠兄，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泠风寒摇摇头，似是不忍，背过了身不再多看。
生死有命，岂非人力可为。
“暮阳大哥，你为什么……”云璟珩将秋扬枫主仆的死怪在了自己身上，哽咽着一直重复“对不起”。
顾愿霖心中被莫名涌出的酸痛填满，矮下身子，搂住了云璟珩。
“不是你的错……”
“云公子，不要难过……”暮阳脸上笑意渐浓，“我与主上，生……未能同衾，死后同穴……也……无憾了……”
“我想请你们……将我和主上，共葬在……山庄后的枫叶林……”
云璟珩哑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
“好……谢谢……”暮阳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脸上再无半分留恋之色，他躺倒在秋扬枫身侧，十指交叠，紧紧握住了秋扬枫的手。
“公子，不要怪我……这一次，暮阳没听你的话……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暮阳带着笑意，满足地离开了世间。
篝火早已熄灭，庙中安静地只剩下四人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各自在想什么。
良久，泠风寒喟叹的声音回荡在空洞的破庙中：“人生遗憾颇多，若能同生共死，怎不算得圆满。”
看不见的阴影中，顾愿霖的眼神倏然变得晦暗。
——
翌日清晨，四人在林中将二人的尸首一同火化，装入了顾愿霖在破庙内找到的一个空坛中。
正午时分，他们赶到了落霞山庄的后山。
未至深秋，满山的枫叶还未转红，此刻正是绿意盎然。
“暮阳大哥，秋阁主，以后每年的红枫，你们都可以一起观赏。”云璟珩对着二人的墓碑，轻声道。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顾愿霖握住云璟珩的手，比上次更加用力。
下了山，四人继续赶路，再过一日，他们便能抵达青州。
“阿愿，你怎么了？是有心事吗？”云璟珩看着顾愿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担心。
似乎从在破庙中开始，顾愿霖就有些不对劲。
“啊……我没事。”顾愿霖回过神，勉力答道。
“还说没事，你明明一直在走神。”云璟珩轻勒缰绳，与顾愿霖并得更近些，“阿愿，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你这样，我很担心。”
顾愿霖低头沉默片刻，忽得抬头注视着云璟珩，极认真道：“璟珩，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已离你而去，你会不会……会不会……”
他说着说着偏头望向了一侧，那句冰冷到让他只是想想就无比恐惧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云璟珩默然良久，他知道顾愿霖想说什么。
秋扬枫和暮阳的事让顾愿霖害怕，他怕那一日到来时，自己会做出和暮阳一样的选择。
可他不是暮阳。
“不会。”云璟珩从后面拉住顾愿霖的手臂，对他承诺，“我会做出相反的选择。我会好好活下去，在这个世界，等你回来。”
顾愿霖嘴唇嗫喏，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啪”得一声，万里无云的晴空上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
七彩纷呈，响彻云霄。
四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烟花吸引。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信烟？看这颜色，估计是千里加急。”泠风寒拿折扇指着那烟花，眼神不住地看向顾愿霖这边。
“你不是都知道，还问！”顾愿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家的。”
“阿愿，可是出了什么事？”云璟珩担忧道。
“不是什么大事。这是急召令，是紧急传唤外出弟子回归的信号。”
顾愿霖耸耸肩，满不在乎：“估计是我爹收到了武林盟的讨伐令，紧急找我回去呢。”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逍遥门。”云璟珩低下头，神色落寞。
“想什么呢！”顾愿霖趁机撸上云少主的头，一边胡乱揉搓，一边笑道：“这不是还没怎么样嘛，放心，我们逍遥门也不是吃素的，我爹很能打的。”
“头发，乱了。”被胡噜的人紧急撤回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抿着唇整理被小坏蛋搓乱的头发。
“哈哈哈！”顾愿霖放声大笑，他发现自己好像格外喜欢看云璟珩炸毛的样子。
云璟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等回了逍遥门，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到时候我可不帮你解释。”
“哎呀，生气了？”顾愿霖没皮没脸地凑上去，两匹马儿的头差点相撞。
“没、有。”
“那怎么脸都红了？”顾愿霖继续撩拨炸毛的小猫，“可若是你不解释的话，我爹真以为你是被我拐来的，到时候他看你长得好看，不放你走了怎么办？”
“你……”云璟珩气结，脸颊更加潮红，瞪了面前嬉皮笑脸的人一眼，策马向前。
泠风寒放慢速度与顾愿霖并齐，嘲他道：“你怎么老是惹人家生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顾愿霖慢悠悠说道，表情看起来颇为得意，“怎么，你羡慕啊？”
“呵……”泠风寒嘴角抽搐。
“羡慕也没用，璟珩是我的。哎，你以后别和他那么暧昧，注意点儿影响。”
泠风寒看傻子似地瞅着眼前的人，宽宏大量地送他两个字：“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