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田泰,梁原就条件反射似的往梁昭身后缩。
田泰望向梁原的表情不可一世,他轻蔑道:“胆子倒也没那么小,居然还敢报官。”
“两位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好商量。”张大人自觉充当起了和事佬。
梁昭问:“田泰,你可认罪?”
田泰压根不去看梁昭,只是道:“是哪里的狗在叫?”
连张大人都觉得田泰太过倨傲无礼,他悄悄凑到田泰耳边低语:
“公子,这位,是定远将军。”
他希望田泰能多少忌惮些梁昭的身份。
张大人的话确实让田泰收敛了一些。得知梁昭将军的身份,田泰终于肯拿正眼去瞧梁昭了。
看完梁昭,他又去看梁原,田泰心想:
想不到梁原居然能找到这样的人撑腰。
他敢那么欺负梁原,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梁原只是个下等庶人。
可这下,倒是惹到麻烦了。
虽是如此,田泰心中并无惧意。因他觉得,总能摆平。
“给你五十两,你拿去治伤。”田泰看也不看梁昭和梁原,眼神望着一边,下巴始终高高抬着。
梁昭和梁原都没什么反应,张大人却已经替他们应下了——
“哎!如此,此事便算了了!大家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呵呵。”
梁昭却有些扫兴地说道:“大人,据我所知,故意伤人、侮辱他人者,应当不只是赔银子这么简单吧?”
张大人小声嘀咕:“还要挨板子和坐牢。”
田泰不耐烦地看向梁昭和梁原,道:“真是贪得无厌,五十两也喂不饱你们!一百两!此事不容再商量。”
梁原悄悄扯了扯梁昭的袖子。
张大人也凑到梁昭这边来,他用像是为他们好的语气,低声说道:
“将军,你就答应了吧!田公子肯出一百两银子来息事宁人,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你若坚持自己主见不罢休,到头来,连一枚铜板也捞不着。我这可是肺腑之言啊!”
梁昭对现实有些失望。
尽管百两银子的确很诱人,可她真正想要的,是田泰受到他施加在梁原身上的同等伤害。
可眼下看来,报官,是不可能实现她心中所想了。
今日田泰可以用银子来平息他的恶行,那么下一次,也同样可以用这种方式。出银子对田泰来说,明显不是什么难事;可对于梁原来说,他下一次的生命安全,没有任何保障。
从田泰口中再要一个保证,想来也不难,只是,恶人嘴里的保证,又有多少可信度?
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赔偿,已经是梁原想都不敢想的了,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希望梁昭钻牛角尖,到最后为了他得罪人,所以梁原鼓起勇气,抢先对田泰开口道:
“就依田公子所言。此事我们不再追究。”
田泰不屑地扫了梁原一眼,冷笑了声。
田泰身边一个下人,随后将一个荷包给了梁原。
……
回去的路上,见梁昭不说话,梁原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达到目的,内心失落,就开口安慰道:
“大哥,这个结果已经非常好了。一百两银子,普通百姓哪见过这么多?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梁原语气故作欢快道:“大哥,你就当这些是我挣来的!”
“我宁可不要这银子,也不要你受伤。”
梁昭一句话把梁原弄沉默了。
……
将梁原送回家后,梁昭就出了门。
她得去当值了。
在街上巡逻的途中,梁昭注意到一户高门大院。
门上方“田府”两个字,刺痛了梁昭的眼睛。
这该不会是田泰那厮的家吧?
有此猜想后,她转头询问同行的士兵。
对方刚巧知道。“正是。我姑妈在这家做活,我因而得知。将军认得田泰公子?”
“听说过。”说这话的时候,梁昭眼带恨意地注视了牌匾几秒,这才移开目光,继续巡逻。
想到那天夜里,梁原蜷缩在墙角的样子,梁昭就咽不下那口气。
快到午夜的时候,梁家有下人来找梁昭。
下人是跑着来的,他气喘吁吁道:“大公子,二公子发高烧,可我们找不到大夫,您快想想办法吧!”
梁昭着急地询问:“常去请的那家呢?”
“进山采药去了。”
梁昭跟身旁士兵们安排好换班的事宜,就骑上马,绝尘而去。
又是找大夫,又是照料梁原,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好在梁原的高烧,终于在喝下药后,退了下去。
梁原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的高烧,也就是说,是拜田泰所赐。
看着“躺在床上,苍白着脸,才刚入眠”的梁原,梁昭悄悄拿上麻袋,默默出了家门。
她想要以暴制暴的心情达到了极点。
田泰的住处,她已经在偶然的情况下知晓了。
来到田府附近,梁昭观察发现:
在田府不远处的一家茶馆里,刚巧可以察看到田府门前的情况。
所以她便在茶馆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碗茶,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梁昭已经想好了,等到田泰落单,她就套上麻袋,把人打一顿出气!
田泰露面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
田泰身边还跟了两个随从。
该怎么支开田泰身边的人呢?梁昭一边琢磨着,一边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
最好是等田泰落单,她再出手,这样她才能最大程度隐藏身份。
按照田泰行走的路线,这厮估计是要去学堂。
梁昭心里更气了。
这厮没事人儿似的去学堂,而她的弟弟,卧病在床不说,还因为被霸凌,对去学堂这件事产生了心理阴影。
走没多久,梁昭就看见,两个书生模样、原本站在路边的人,在看到田泰后,立即小跑着到了田泰面前。
二人恭敬地对田泰奉上了自己手里热腾腾的肉饼和铜板。
梁昭望向他们的方向,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道:
很显然,这厮可没少欺负别人。
梁昭继续尾随田泰,往前走了一段时间。
这回,田泰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背着满满一捆木柴的老妪。
自身的驼背加上后背上的重量,老妪弯曲的脊背,几乎与自己的双腿,形成了一个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