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线索
曼恩这次的沉默没有还来催促，每个人都只是静静等着他。
让他来找老维检查身体这事，其实只有大卫和朵莉欧知道，但当成员们意识到老大的问题时，他们都默契的留了下来。
对于一个边缘行者来说，曼恩其实算个老头子了，这些人能在这行站稳脚跟，多少都免不了这位老大哥的帮衬。
他们愿意等待他做出选择，也愿意尊重他最终的决定。
“那就，拜托你了，医生。”
曼恩低着头，沉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
无论怎样，他都得面对了，直面自己恶劣的身体情况。
检查有关义体侵蚀这方面的东西，对于维克多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活儿了。
伴随着一项项检查的进行，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怎么样？医生，我的情况？”
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猜测，曼恩语气中带着探寻。
“义体，尤其是战斗型的义体，身体对它们的承受是有一个阈值的。
在阈值内，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不会随时间恶化。
但如果超出了阈值，那它们对精神的侵蚀就将变为负反馈，这种伤害会如滚雪球般变大，最终彻底失控。”
维克多严肃的看着曼恩，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作为医生，他有告诫病人的义务。
“很遗憾，你已经超出了这个阈值，而且处于这种危险状态中很久了。
伤害的雪球已经颇具规模，这种恶化情况是遵循指数模型的，你的情况会急剧恶化。
每多撑一天，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老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总给人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就是这种自信，让他的病人很有安全感，但有时候却也是如此绝望。
曼恩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狠狠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像是在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懑，但他没有就此痛哭。
昂起头，男人脸上的颓废一扫而空，拍了拍旁边朵莉欧的肩膀，曼恩大笑起来。
环顾一圈，感受着那一道道担忧的目光，他心里的阴霾也被这些目光尽数驱散。
从始至终，他所追求的都不是名利，更不是力量。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些站在他周围的人啊。
而现在，自己身上的义体反而要变成伤害伙伴的恶魔，他好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过去的他陷入了怪圈，那些永远离他远去的同伴如插入他心里的刀子，催促着他变强，让他拥有保护一切的力量。
但所谓保护的前提，至少是不伤害才行啊。
“皮拉这臭小子废了，我就去帮他搭把手，帮大家解决些机械上的问题好了。
以后...大家得更小心些才行。”
曼恩说话间，目光拉远，像是在回望自己的过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很多人彻底走了啊，那些早年间的战友，好像都已经记不清长相了。
很多人在他身后推过他一把，但是，他也终究是走不动了。
思绪拉回，曼恩冲着维克多问道。
“所以，医生，为我治疗吧，能说说我的退休生活吗。”
用一场治疗来充当自己的退役仪式，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的义体不但老旧，而且相互之间并不是很兼容，我得帮你拆了他们。
还有你的神经系统，在常年的侵蚀中已经变得很脆弱了，我会替换没什么负担的部件。
总的来说，你的情况会比皮拉好上不少，除了现在的战斗义体无法使用外，几乎没什么其他影响。”
维克多看着面前这个平静的大块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当年他也曾面临过类似的选择——活着？还是把自己的命给烧了？
最终，他选择了如今的生活。
仔细的听完维克多的介绍，曼恩表示了解。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朋克风夹克，接着又摘下了脸上那狭长的战术墨镜。
“医生。”
这一刻，曼恩像是褪去了浑身的火药味。
“麻烦了。”
这场治疗也并不轻松，见曼恩愿意接受治疗，他团队的成员们也终于放下心来，陆续离开了诊所。
只有朵莉欧一直守在这儿。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皮拉的意思，但这次曼恩愿意接受治疗还真是多亏了他。
如果不是他的惨样，曼恩绝对不会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赛博精神病的可怕。
有时候，半个活人真的要比一个死人更有震慑力。
诊所外，亚瑟看着那两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绿辫子，一脸的无奈。
其他人陆续都离开了，只有丽贝卡这个小鬼在亚瑟面前晃个没完。
“你不回家吗？小孩子得多睡觉才长得高。”
听到亚瑟的话，丽贝卡叉腰仰头，一脸不爽的看着亚瑟。
“小白脸，你说谁个子矮？
老娘要在这儿看着臭老哥，碍你什么事？”
这小丫头说时话总是情感强烈，胸膛剧烈起伏。
她脖颈和锁骨上的粉色纹身也随着动作律动。
被粉色纹身包围的雪白皮肤形成了两个叉形图案，像是两只愤怒的怪兽眼睛，但却一点都不恐怖，反而是一幅强装威风的可爱模样。
见丽贝卡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亚瑟甚至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我就先走了。”
他尝试着朝摩天大楼公寓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后的丽贝卡侧着脸，吹着口哨跟了上来。
“你到底要干嘛？”
回过头，亚瑟用食指在少女的脑门上戳了戳。
“我！没有！跟...着..”
声音逐渐降低，直到最后听都听不见。
丽贝卡红色的眼睛朝上瞥了亚瑟一眼，皮靴踢了踢地面，没底气的说道。
“我...你...
我只是想谢谢你救了臭老哥一命，所以想请你喝一杯。”
见对方这副模样，亚瑟无奈扶额，没好气的说道。
“还喝酒？我觉得我们该缓缓了。
跟上，带你去吃饭，然后你就给我去休息。”
亚瑟的话令少女瞬间活跃起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亚瑟身边。
“怎么，现在不需要照看你哥了？”
“啊嘞，老哥很结实的，那需要人照看。”
小唐人街最多的就是面馆，此时天色刚刚放亮，那些底层工人大多却早已解决好了早饭，留下桌面上的一滩狼藉。
挑了个尚且干净的桌子坐下，亚瑟随意招呼了两碗汤面，就与丽贝卡等待起来。
这丫头坐在凳子上，腿都够不到地面，在那儿不老实的晃个不停，时不时蹭到亚瑟的裤腿。
他敢确信，这个臭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等待面食上桌，亚瑟终究是没忍住，手指又狠狠点在少女的脑门上。
见对方捂住额头，终于消停了下来，亚瑟这才清静吃饭。
也就在吃饭的过程中，一则通讯打给了亚瑟。
是瑞吉娜·琼斯。
原身记忆中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把亚瑟原身卖了的家伙，在亚瑟脱困后去找他时，对方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让亚瑟意识到，那家伙大概不是原身真正的父亲。
而且在原身的记忆中，对方几乎每个月只出现那么半天的时间，凡是出现，就对原身一阵毒打。
察觉到这点的亚瑟立即想找到对方，但再去时那个所谓的家已彻底荒废，人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于无奈，亚瑟找到了本地的地头蛇，瑞吉娜·琼斯，让她帮忙找找。
此时对方打来电话，看来是那个老畜牲露出马脚了。
放下手里的餐具，亚瑟看了坐在对面，呼噜噜吃着面条的丽贝卡，最终还是没选择避开对方。
“瑞吉娜，什么事，是我要你帮我找的人有眉目了吗？”
丽贝卡见亚瑟眼睛中光芒闪烁，立即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直接趴上了桌子，小脑袋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