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司机自然是露西,而亚瑟则坐在副驾驶上,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左轮手枪。
它前面的枪管明明很粗,甚至算的上是设计不合理,偏偏重心完全合适,甚至更利于瞄准。
严实的车厢将外界的雨水完全隔开,雨幕自前车窗淌下,被两根黑色的横杆烧到一边,又淌下,又被扫到一边。
但车前的视野终归是要受到影响的,所以露西开的并不快。
在雨声的遮掩下,车内那过分安静的气氛倒也不显得那么尴尬。
虽说亚瑟的毒舌算是远近闻名,但他却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健谈的人。
路上花费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城北工业区和小唐人街虽然同属于沃森区,但这中间的距离却并不远。
可能...这就是所有工业区的通病吧,偏僻、荒凉、占地广阔,更别说是一个荒废的工业区了。
哪怕是隔着外界那不算小的雨幕,前方的建筑依旧落入了两人的视野里。
甚至,由于视线不清的原因,模糊中,那看不到顶的圆柱形建筑,就像是一座屹立在幻想世界的石塔。
“就是这里了,一座废弃的磁冶钢厂...”
眼眶周围的肌肉微缩,露西身子朝前探去,仔细的看着面前空旷的路面。
大雨几乎掩盖了一切痕迹,那些雨水聚集在地面,裹挟着垃圾和灰尘,打着旋儿转进路边的下水道口。
“大卫从中央钢炉进去,之后,我连上了钢厂的内部网络。
最后...就是我被一台先进的模拟生物信号欺骗,把大卫指到了陷阱里。”
语言简洁的解释了大致情况,露西就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把伞,直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那副憔悴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虽然脸上的污痕依旧使她显得狼狈,但神采已经不复前一阵子的萎靡。
亚瑟也将手里的伞缓缓递了出去,撑开了伞面。
在一阵噼啪声中,没迈出几步,就赶上了前面那道纤弱的身影。
“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露西回过头来,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那就进去瞧瞧...”
没有自己再去探查一遍,亚瑟相信,对方要比自己观察的更仔细。
丢下这句话,亚瑟一马当先,朝着冶钢厂的内部走去。
就像城北工业区的所有废弃厂房一样,这片废弃的厂区中也随处可见半成品的痕迹。
道路并不完整,有好几块规整的缺口,从这些缺口中冒出来的小草正被雨水打的蔫蔫的。
从厂区的大门进去不远,就能远远的看到那中心钢厂正敞开着的大门。
抬头看去,几乎快够到十米多高,应该是方便工程器械进出而设计成这样的。
“我们去后面...”
身后,露西远远的叫住了亚瑟,见对方停下来,这才解释道。
“这里是工程用途的门,我们其实可以绕到后面去,用监控车间的设备直接上去。”
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边空空一片,亚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地方在这中心钢炉的后面。
“你带路。”
亚瑟耸了耸肩,对着露西说道。
在这建筑的圆柱形主体后面,另依附着一个整体呈长方形的结构。
它并没有钢炉那么高,只够得到建筑主体的半截。
“这边应该有电梯...
等我找找...”
说话间,露西的眼睛里闪过几道明显的数据光泽,几乎没花费几秒钟,就扬起了头,看着楼上。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供电了...”
说着,露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整个任务,就连这个所谓的漩涡帮据点,都是骗局。”
亚瑟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事情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佣兵,这家公司竟然愿意付这么大的代价。
虽说中间人确实不值得百分之百的信任,但那虚无缥缈的信誉终究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想他们愿意砸了自己的饭碗,这其中的利益也绝对不算小。
昨夜大卫来时,由于是夜晚的原因,光线暗淡之下,他大概率忽略了不少细节。
踩在裸露出来的水泥地面上,这厂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灰尘和废弃的建筑垃圾所填满。
完全没有一点里面有人住的痕迹。
将收起的伞提在身侧,露西一直是那副形色匆匆的样子。
她沉默的埋头前进,直到到了某一楼层。
“就是这儿了...”
嘴里像是在呐呐自语,她猛的看向边,那是一条细窄的走廊。
约莫有不到十级台阶朝下,走廊大概只能供至多三个人同时通行。
“这里倒确实像是个安排俘虏的地方。”
亚瑟已经初步了解了他们那个任务的情况,知道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救一个人。
露西并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还没有踏进去,甚至只是靠近了一点,亚瑟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空气中潮湿的雨腥味中,带着种令人一闻就知道是什么的味道。
这味道中还没有带上臭味,说明一切都是在不久前发生的。
扶着一道门框,露西呆呆的看着里面的景象,呼吸急促。
仅仅是草草的扫了一圈,她就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那个...设备...已经有人处理掉了。
大卫应该是从这儿逃走的...但依旧出了事。”
露西回头,茫然的扫视了一圈。
皱眉看着面前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亚瑟倒没有安慰她。
他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悲观气息。
显然,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眼里,大卫的情况不会太好。
越过她,亚瑟也朝着那个房间看去。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不由的对里面的情况暗暗咋舌。
里面乱七八糟堆满了整个屋子,墙壁、天花板,几乎已经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像是在残肢断臂中间刨了一个大坑,中间地带被空了出来,一个被烧的焦黑的圆形手雷安静的躺在血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