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果然聪明,陈汐还什么都没说,她自己便猜到了。
陈汐笑了笑,“不错,方才我特意出去逛了逛,见到纪家的布庄,好奇进去看了眼。
却发现布匹的颜色十分稀少,而且店里卖得最好的靛青色布料,也是失败品。”
“靛青色,是蓝色和紫色混合而成,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色调,可我看纪氏的靛青色,更像是藏蓝色,没有任何色调的变化。”
纪夫人惊疑地盯着陈汐,这种颜色来源,正是如陈汐所说的这般,由于蓼蓝加石灰而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配方,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真正精确控制颜色的深浅和均匀,他们目前制作的颜色,是最接近的传说中的靛青色了。
即便如此,外行人也不可能知道颜布的制造步骤,陈汐却能轻易的说出其中门道,这就说明,她必然对染布有所了解。
纪夫人不解地问,“陈大夫如何知道这些?”
陈汐早已想好了说辞,“或许是大夫的缘故吧,我经常接触药材和各种草木,偶然间采集药材时,发现不同的草木融合能变成新的颜色,我猜想染布应当也是用了此法。”
“我闲来无聊时,也验证了一番,发现确实如此,而且我还发现,我染出的一些颜色,市面上很少见。”
纪夫人露出恍然的神色,算是相信陈汐的说辞。
作为大夫,能发现草木的妙用也是情理之中,纪夫人笑道,“原来如此,那这么说,陈大夫也做出过纯正的靛青色?”
“是啊,若非囊中羞涩,说不定我早就开染坊了,也不会到处奔波替人治病。”陈汐露出遗憾的神色。
遗憾并不是装的,她有许多想做的事,养殖业,制造业,奈何没有足够的本钱,再多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纪夫人目光转了转,还是对她的话有几分怀疑,“陈大夫可有成品,让我掌掌眼,不瞒陈大夫,我还没见过真正的靛青色布料呢。”
“那可真不巧,在家没有带来,若非上午遇见二夫人,我兴许还想不起这件事。”
陈汐又道,“不过纪夫人若是能找来材料,我可以当着夫人的面染一次。”
纪夫人迟疑,倒不是她不答应,而是她如今接触不到染坊,那些材料又看得紧,她不太好拿出来。
不过想到陈汐的话,她还是想试试,若是自己能掌握这门独门配方,即便是这病不能根治,她在纪家也有了立足之地,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举步维艰。
斟酌了许久,她喊来绿芽,让陈汐告诉绿芽需要哪些东西。
反正只是示范,要不了多少材料。
陈汐将所需的材料告诉了绿芽,绿芽认真地听着,末了,她点点头,“我记住了。”
纪夫人道听完,发现这些材料外面就能买到,她摆了摆手,让绿芽出去买,没必要去染坊冒险。
绿芽应下后,便从后门偷偷出了府。
纪夫人则是与陈汐闲聊了起来,还没见到成品之前,纪夫人也没忙着谈条件。
陈汐也不着急,做生意谨慎点没错,她自己不也是权衡再三才与纪夫人提及此事。
她来的时候听见纪家也是开染坊,心里便有了合作的打算。
也是运气好,遇到了纪夫人处境艰难,才让她有了谈条件的资格。
若非如此,她这么明目张胆透露自己会染布配方,保不齐他们会用什么手段逼迫她交出配方,甚至还有可能为了配方不外泄,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纪夫人需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同时也需要她治病,想必也不会轻易透露配方的来源,陈汐与她合作,算是比较安全的。
晚些时候,绿芽偷偷摸摸将东西都买了回来,东西不多,从怀里摸出来,小小的一包。
“陈大夫,你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陈汐打开包裹检查了一翻,旋即笑道,“没有,很齐全。”
纪夫人不解,“我们染布都是用新鲜的蓼蓝,陈大夫为何要用晒干的蓼蓝?莫非成色的关键在这上面?”
“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其他的细节,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我做出来再与夫人细聊。”
纪夫人没有套出话,不免有些遗憾,她微笑着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陈汐收好这些东西,先替纪夫人针灸,这才喊绿芽去自己的厢房,她还需要绿芽给自己打下手。
绿芽自然是高兴不已,兴许自己能学到一些呢,但她高兴太早了。
进屋之后,陈汐不是让她去找酒糟,就是去找罐子或者石磨,来来回回跑个不停。
陈汐倒不是故意支走她,这东西看了也不一定就会做,主要是她需要的东西只能绿芽去找。
没多会儿,绿芽将磨好的蓼蓝粉末拿了回来,“陈大夫给,这样够不够啊?”
陈汐看了眼碗里的粉末,赞赏的看了眼绿芽一眼,不愧是纪夫人的心腹,做事果然细腻。
“够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陈汐将蓼蓝粉末倒进盆中,加入石灰和清水开始搅拌,等搅拌至糊状后,她又将糊糊倒进洗净的陶罐里。
加入酒糟后,将罐子密封起来。
“好了。”
“啊?”绿芽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她,“这就好了吗?”
陈汐笑道,“要放一晚上,明日就差不多了。”
“哦……”绿芽不懂这些,她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没其他事,我就先退下了。”
“好,方才麻烦你了,早点去休息吧。”
绿芽离开厢房,径直去找了纪夫人,将陈汐制作的步骤告诉了纪夫人。
纪夫人若有所失支着头,喃喃道,“竟然是这样么?”
陈汐的做法,与纪家等人做的法子完全不同,她愈发有些期待起来了。
但愿这位陈大夫,真能够给自己带来惊喜吧。
陈汐则是一宿没睡,她前面做的这些,并不是关键,发酵时间和染液浓度才是成色的重中之重。
她需要算着时辰,等发酵时间一到,就将布放进去。
陈汐坐在桌上打着盹,天蒙蒙亮时,她困得太狠,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转头看了眼桌上的香,快要燃尽了,她急忙起身打开陶罐,将那一小块布料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