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是谁了吗?”陈汐问。
年轻人摇了摇头,“太黑了,没看清,而且他还没蒙着面呢。”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是山匪,有的说是胖婶的姘头,反正说什么都有。
最疑惑的是,大家都不明白,那人怎么只杀胖婶?
胖婶虽然靠近村口,但并不是村头第一家,前面还有两户呢,为何只挑她下手?
不多时,村长也姗姗来迟,找了几名汉子去给尸体盖上一块布。
胖婶的男人服徭役去了,这会儿估摸着还在路上,也没法告诉他。
若是等他回来,怕是尸体都臭了。
村长同众人商议一番,明日先去通报里长再做定夺。
陈汐收回视线,暗暗叹了口气。
死者为大,她也不想多多做评价,至于凶手,多半是铃羊寨的漏网之鱼。
否则没有人会冒险闯进别人家里杀人。
其他人不清楚,但陈汐是知道的,胖婶跟何胜,都与铃羊寨的山匪有勾结。
那日山匪被官兵埋伏,何胜与胖婶作为知情人,又是杏河村的人,他们自然成了怀疑对象。
何胜已死,黄财主住在镇上不好下手,胖婶自然首当其冲。
她若有所思的退出人群,忽然想到怎么从黄财主手里买下后面那块地了。
翌日。
天亮时分,里长又带着人来了。
里长也很恼火,昨日才抬走一具尸体,今儿怎么又出人命了?
他身边一名老者蹲在胖婶的尸体前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老爷,看伤口,凶手用的是长刀,这种刀普通人是不可能有的。
而且凶手出手狠辣,连砍数刀,看起来像是在泄愤,若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能这么残忍,我看,此事还是上报衙门吧。”
里长点点头,转头吩咐村长暂时先不要下葬,等禀报了衙门再说。
不过嘛,胖婶只是名无足轻重的普通村妇,这案子多半是要不了了之了。
陈汐也在人群里,听完老者的分析,她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铃羊寨的人了。
同时也有几分后怕,幸好那日他们说请来官兵的人是黄财主,她没有争辩,否则自己肯定会被盯上。
看来以后还要更加谨慎些才行。
陈汐离开胖婶家后,拿上做好的香皂去了镇上。
她已经许久没找过林叶了,不知他铺子卖出去没有。
来到林记门口,门口出售铺子的牌子依然挂着,但让她心里一惊的是,门口挂上了白色灯笼。
而灯笼上写着一个硕大的“奠”字。
这是怎么回事?
陈汐飞快的跑到后院,后院大门也同样紧闭,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她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她见到了憔悴不堪的林叶。
“陈姑娘,你怎么来了?”林叶双目无神,发丝凌乱,下巴处冒出了胡茬,见到陈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我路过,看见你店铺门口挂着的灯笼……”陈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这些日子她也来过镇上,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都不知道是谁去世了。
不然她肯定是要来看看的。
林叶打开门让她进来,有气无力地开口,“是我爹。”
陈汐惊愕,“这……怎么回事?”
林叶低垂着头,垂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攥起,沙哑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愤恨。
“我不知道,是前几日衙门的人忽然来通知我,说我爹在牢里突发恶疾,猝然身故。”
“我将尸体带了回来找大夫看了,我爹身上有多处淤青,加上三餐不继,才导致的死亡。”
“上回我去看望他,他们将我爹与那些重刑犯关在一起,我爹身子本就不好,还要整日受那些犯人的欺辱,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林叶说着,身子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陈汐嗓子干涩得厉害,她想说点什么安慰林叶,“林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不然怎么给你爹报仇?”
“报仇?”林叶茫然地抬起头,面如死灰地看着陈汐,忽地,凄然一笑,“我拿什么报仇?我连那狗官的身都进不了…怎么报仇……”
“都怪我没用,我连五十两都凑不齐,我若是能凑齐银子,我爹或许…就不会死了。”
他说着,好似身体失去了力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叶痛苦的抱着头,兀自呢喃,带着哭腔的嗓音里裹挟着懊悔,“爹,孩儿对不起你,是我没用啊!”
陈汐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哑然。
林叶从没和她说过林老爷在大牢的情况,她以为只是坐牢而已,等用银子凑够了自然就会放人。
若是她知道林老爷在大牢的遭遇,即便拿出全部的家当,当初也会将铺子买下来。
林叶算她在镇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帮过她的忙,见他这样,陈汐心里也难受,同样也有些自责。
她蹲在地上,对林叶道,“林公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林夫人吧?若是连你都一蹶不振了,林夫人又该怎么办?”
“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将来站的比他高,早晚有机会报仇。”
林叶怔了怔,缓缓抬头看向陈汐。
此刻他双目通红,满脸的泪痕。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能当着陈汐一个外人的面,哭成这样,可见他有多绝望。
“我真的有机会报仇吗?”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汐,不像是在问陈汐答案,更像是想要个肯定,对自己的肯定。
陈汐认真地点头,“当然,有志者事竟成。”
“你越是自暴自弃,你的仇人就会越高兴,亲者痛仇者快可是你所愿?”
林叶目光闪烁,盯着陈汐看了良久。
忽地,他自嘲一笑,“枉我空读许多年圣贤书,竟还不如你一个女子看得通透。”
陈汐怅然道,“林公子也是当局者迷罢了,若是你一味的执迷不悟,我说再多也没用。”
林叶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消退,被他掩藏在了心底。
他攥了攥拳头,眼底闪烁着一抹巨决然,“姑娘说得对!我要振作起来,我还有娘,还要报仇,不该自甘堕落!”
说着,他又问,“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