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汐见他还拿布包了起来,抱在怀里,这是准备出门的意思。
“你去哪里烧?”
“去窑洞烧。”
陈汐狐疑地指了指熔炉,“这里不是有火吗?你放这里面烧不行吗?”
林复白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陈汐看懂了!
他在骂她白痴!
陈汐磨了磨牙,“你少阴阳怪气的!”
林复白扯着嘴角,“我说话了吗?”
“你我从你眼神里看出来了!”
林复白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看出我眼中对你的爱意?”
陈汐随手抓起身旁的扫把扔过去,“去死!”
林复白急忙抬手挡住,眉头一拧,“小心点,胚体咋坏了又得重新做!”
陈汐冷哼一声。
林复白结束了和她打闹,抱着胚体往外走,“我走了。”
陈汐想了想,也跟着他追了出去。
“你去哪里烧?”
“我打听过了,宝铜山那边有个土窑,给钱就能烧窑。”
陈汐哦了一声,“宝铜山在哪里?”
“过了石家村,那边有座采石场,不过已经许多年没开采了,但土窑还在。”
据说土窑被石家村的村长占据了下来,用来替人烧制一些瓦片和瓶瓶罐罐啥的,自己也会烧制一些东西去卖。
至于赚来的大头嘛,那自然是村长的了,至于村里的苦力,有点工钱就不错了。
而石家村因为土质的原因,种出的粮食产量非常低,这就导致石家村相比起周围其他的村子要贫穷许多。
去石家村并不比杏河村近,甚至还要稍远一些。
走路要走一个半时辰。
两人也是一路打听,一路走,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来到石家村。
林复白也没进村,而是打听到采石场的方向,直奔土窑去了。
陈汐来到石家村后,才明白为啥会粮食产量低,这里的土大部分都是贫瘠的沙质土,保水性和保肥性极差,种不出粮食也正常了。
可即便产量低,一路走来,也有不少的田里种着粮食。
两人来到土窑后,一眼看见了那座废弃的采石场,周围是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地,地上散落石块,有野草从石缝中钻出,看起来采石场荒废有些年头了。
陈汐走在其中,明显感觉到硌脚。
好在土窑的位置不远,前方就是那座破旧的土窑,土窑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裂痕,但里面还冒着烟雾,应该是有人在烧窑。
走近后,便看见窑洞入口一张桌子,桌上趴着一个人。
“大哥,醒醒。”陈汐在桌上拍了拍,中年男子茫然地抬起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你们干什么的?”
林复白将怀里的胚体拿出来,“我们想借土窑烧制一件东西,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他将五十个铜板放在桌上。
男子眼睛一亮,急忙抓起铜板揣进怀里,又指了指他怀里的胚体,“好说好说,就烧这个东西啊?”
“不错。”
“那没问题的,交给我吧,你们得等上一阵子。”
他就是个烧窑的,烧什么都是村长说了算,他每个月就拿那么点工钱。
若是烧得多,他可就不敢私自接活儿了,只有一个的话,他完全可以偷偷烧,简直是白赚的。
林复白问道:“大概需要多久?”
男子摸了摸怀里的胚体,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这么不大不小的,正常烧制得两天两夜,火候得慢慢加,才能烧得结实又好看。”
林复白看向陈汐,“两日,能等吗?”
不能等也没办法啊,陈汐点头,“可以的,那就有劳大哥了。”
“你们等好吧!”
男子转身便准备往里面走,陈汐急忙叫住他,“对了大哥,问你件事。”
男子狐疑地回头,心里有些警惕,生怕两人反悔,“啥事?”
陈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村是不是有位叫石柱的人?”
男子眨了眨眼睛,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哦你说他啊,是有这么个人,一家子肺痨鬼,你问这么个晦气的家伙做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这不是有人去我们村里说媒,那姑娘是我一块长大的,正好今日路过,便来问问,那他此人如何?”
男子撇嘴,“这媒婆和那姑娘有仇吧?那你还是回去劝劝你那姑娘吧,可别往火坑里跳了。”
“怎么说?”
“我都说了,一家子的肺痨鬼,他爹以前在义庄做守尸人,结果不知怎么染上肺痨。”
“前两年他爹死了,埋了还没多久,他娘又遭了,村里人都嫌晦气,将他们一家子撵到山脚下住去了。”
陈汐干笑道,“大哥,我是问,石柱这人怎么样?”
她也怕自己推测错了,平白冤枉了好人,里长去调查,也全都是靠她推测的那些信息去找人。
万一真的推测错了,里长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要证据和逻辑说得通,铁定是要抓人的。
大哥讪讪一笑,挠着头道,“他啊?石柱这小子,其实也还不错,人踏实肯干,有孝心,他娘都那样了,他还天天守着,也不怕自己惹上肺痨了。”
“就是这人话太少了,对谁都爱搭不理,成天黑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谁欠他钱不还呢。”
陈汐嘴角微微抽搐,心想你们全村都孤立人家,不待见人家,他搭理你们干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我就这就回去告诉那姑娘,多谢大哥。”
男子十分赞同,“对对,赶紧去,可千万别往火坑里跳,不然害了自己一辈子。”
陈汐和林复白往回走,她一直沉思着。
过了会儿,她看向林复白,“咱们偷偷看看去吧,万一我猜错了,那不是害了他?”
林复白道,“你去看能看出什么?能从表面判断他是不是凶手?”
“这……”陈汐有些纠结,又不能去石柱家里调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她心里有些不安。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遗漏或者忽略的疑点,若是没有,想必不会猜错。”
陈汐看了他一眼,“真的吗?”
林复白肯定道,“当然。”
她不知道林复白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只要没人指出疑点,错了也是对的。
陈汐还是决定去看看,表面看不出什么,她总得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吧?
只是不等她进村,就看见另外一行人往这边走。
是衙门的姚县尉,他带着四名官兵,以及身旁的里长和他的随从。
赵春生兄妹竟然没在一块,仔细想想,多半是里长怕赵青青抢他的风头,这才没喊上两人。
一行人太过醒目,附近干农活的,以及村里的人,全都探头探脑张望,胆子大的还在后面不远跟随着。
官兵出现在村里准没好事,不是来拿人,便是来催缴税收。
眼下也不是缴税的时候,那多半就是来拿人了,也不知道是谁犯事儿了。
陈汐拉着林复白,混在这群村民里,一同进了村。
姚县尉随便招来一人,询问了石柱家的位置,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
走出村尾一里远,才看见山脚下一座破旧的茅草屋,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在院子里劈柴。
似乎听见动静,他转身看了过来。
许是察觉到他们朝自己来的,看了眼跟前的茅草屋,他犹豫了一下,丢掉手里的斧子便跑。
姚县尉见状,眼神一凛,“追!”
见到官兵就跑,不追他还能追谁?
跑出去没多远,石柱就被按在了地上。
“你跑什么!”姚县尉喝道。
石柱脸颊贴着地,喘着气,吹起地上大片的泥沙,“你们追我,我当然要跑了!”
姚县尉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来抓你的?做贼心虚了?”
“我…”石柱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敢嘴硬。”姚县尉蹲下身,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最后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手臂拎起来。
只见他袖口处,赫然少了一片布料。
里长十分的有眼力见,急忙从身旁随从手里抓过布片递了过去。
姚县尉将布片对着石柱的袖口对比,缺口完整的对上了。
见状,陈汐松了口气,凶手果然是他!
石柱则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也不挣扎,不狡辩了。
里长万分欣喜,指着石柱道,“老夫就知道,凶手定然是你无疑!说,你为何要杀害杜玉芝!”
“什么杜玉芝?”石柱脸色苍白,他不是装,他确实不认识什么杜玉芝。
“就是你抢走钱袋并将其杀害的那名瞎眼妇人!姚县尉在此,证据确凿,你最好老实交代!”
显然,石柱不想多说,“我…我没想到她会死,人的确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随你们的便!”
里长被他理直气壮气笑了,“混账东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还敢如此嚣张,姚县尉,赶紧将他带回衙门去吧!”
姚县尉点点头,不等开口,石柱道,“等等!”
姚县尉眉头一拧。
石柱眼神急切,还有几分恳求,“我可以和你们走,但能不能,让我跟娘告个别,我绝对不会跑!”
“你没有资格和本县尉谈条件!”
“县尉大人!求求你了,我我就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我随你们处置!”
“带走!”
石柱挣扎起来,“县尉大人!我娘找不到我会着急,求你了县尉大人!”
姚县尉依然不为所动,转身便走。
而此时,人群骚
动了起来,纷纷往后退去。
陈汐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茫然地抬头朝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