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小姐离家出走,在下为了你的安危着想,顾小姐不但不感激,反而还这般恩将仇报,不知是何道理?”
顾芳菲柳眉倒竖,眼中满是骄纵与怒意,“感激?我的安危关你屁事,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到底跪不跪?”
“顾小姐说的是,你我素不相识,你的事与我何干?只因我没多管闲事,你便要报复在下。
顾小姐这般心胸狭隘,自以为是,我倒觉得,你逃婚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取你这样的女子。”
顾芳菲脸色猛然一变,“你说什么?”
“怎么,顾小姐没有听清楚?顾小姐认为自己的婚事受父母掌控,心中委屈,觉得无法找到两情相悦的良人。
可依我看,顾小姐若不是顶着顾家千金的身份,就凭这动辄迁怒于人的做派,走在外面,旁人瞧都不会瞧上一眼,你应该感谢父母才是,离家出走简直是愚蠢至极。”
顾芳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小到大,她在顾家备受宠爱,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她,何时遭受过这般羞辱。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着指向林复白,“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如此羞辱本小姐!今日不打死你,我顾芳菲誓不为人。”
说罢,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随从,怒声下令,“给我上,往死里打!打死他!”
一旁的许牧瞪大双眼,错愕地看着林复白。
觉得他疯了,这种时候还去惹怒顾芳菲,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几名随从立即上前,而林复白却先他们一步,来到顾芳菲的身边,一把匕首架在了顾芳菲的脖颈上。
“谁敢动?”
众人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丫鬟更是目眦欲裂,指着他大喝,“大胆,你竟敢挟持我家小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林复白淡淡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同归于尽,能拉顾三小姐垫背,在下也不亏。”
顾芳菲感受到脖颈上的冷意,脸上骤然多了几分恐惧,方才的嚣张全然不见。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杀了我,你全家都得死!”
“顾小姐,在下只是想告诉你,外面世道险恶,你若真离家出走,遇到这种事,你毫无自保之力。”
“我帮了你,你不该恩将仇报。”
因为两人离得近,林复白压低声音,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他低沉的嗓音,在顾芳菲心里掀起了别样的涟漪。
她向来骄纵,身边的男子对她无不恭维讨好,还从未遇到有人敢这般对她。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对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简直是绝杀。
一味的讨好求饶,只会让她更加轻蔑,反其道而行之,却成功引起了顾芳菲的注意。
说直白点,那就是刺激,从未体会过的刺激。
在她心猿意马的时候,林复白已经放开了她,且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顾小姐,在下并无恶意,出此下策实乃无奈之举,若顾小姐仍要不依不饶,不讲道理,要杀要剐,在下悉听尊便。”
他反手将匕首扔在桌上,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随从见状,立马围了上来,将林复白团团围住。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挟持三小姐!”
随从说着就要动手,顾芳菲却忽然开口,“住手!”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都拿不准自家小姐的什么意思。
丫鬟小声道,“小姐,此人胆大包天,不如带回去交给老爷处置吧。”
顾芳菲抬头看向林复白,压下心底的情绪,冷冷地开口,“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威胁本小姐的人,你不怕死吗?”
林复白平静地开口,“在下人微言轻,顾小姐若想让在下死,在下不得不死。”
“你叫什么名字?”
他随口瞎编,“王献。”
“王献?”顾芳菲上下打量着他,听起来不太像乞丐的名字,不过她并未追问。
“你真是好样的,本小姐记住你了!”顾芳菲冷哼一声,扭头往六角亭外走去,“我们走!”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三小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前一刻还嚷嚷着要打要杀,被对方挟持了,反而就这么放过他了?
丫鬟快步追上去,不解地开口,“小姐,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了?”
顾芳菲瞪了眼丫鬟,“难道本小姐看起来真那么是非不分吗!”
“这…是奴婢多嘴了。”
只能说,主人的心思别去猜。
一旁的许牧早已经目瞪口呆,直到顾芳菲消失了,他都还没缓过神来了。
林复白蹲在他面前,替他绳索解开,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许牧摇了摇头,“无事,赵兄,你当真是……”
他脑子里搜刮半天,才憋出一句,“有勇有谋,你这般冒险,不怕她当真杀了我们吗?”
林复白道:“不过是被宠坏的大小姐,她不会要我们的命,最多被打一顿。”
来之前和方瑗了解过顾芳菲的性格,他才会兵行险招,换个人,他可不敢这样冒险。
许牧的腿被踹了一脚,青了一片,好在并无大碍。
方瑗也从山坡上跑了下来,方才发生的事,她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对林复白竖起个大拇指,“赵公子,真有你的,你居然能降服这个疯女人!”
林复白并未接话,“许公子看起来伤得不轻,你将他带回去吧。”
他不想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先行一步离开了六角亭。
方瑗将许牧扶了起来,关切地问,“你还能走吗?”
“我可以……”许牧尝试走了两步,结果腿一软,若不是方瑗扶着他,他就直挺挺栽倒了。
“算了我背你吧。”
方瑗不等他拒绝,便强硬地将他拉到背上,将他背了起来。
许牧的脸顿时涨红,心跳得厉害,激动之下,上不来气,拼命地咳了起来。
方瑗又急忙将他放下,一脸的焦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牧捂着胸口,摆了摆手,咳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同时他也清醒了过来,自己这副身子,着实不该与方瑗走得太近了。
他抬起头,脸上多了几分疏离,“多谢方姑娘关心,在下没事,还是我自己走吧。”
方瑗要去搀扶他,却被他反手推开了。
许牧强忍着疼,不再看方瑗,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缓慢走出六角亭。
方瑗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疏远,脸上流露出些许落寞之色。
她快步追了上去,愧疚道,“对不起啊,我没有及时赶来救你,你别生气啊。”
方瑗以为他是在怪自己没来救他,一个劲的跟在他身边道歉。
许牧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方瑗。
“方姑娘,此事与你无关,我们本就萍水相逢,你没有义务来救我,况且女子就该知书达理,打打杀杀实在有失体统。”
方瑗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脸上的愧疚瞬间转为惊愕,随后是浓浓的委屈。
“你…讨厌这样的女子?”
许牧神色复杂,可话语依旧坚定,“书中所言女子之德,见诸多贤良淑媛,自是诸多男子心中所盼,成日天天舞刀弄剑,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方瑗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
方瑗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难登大雅之堂吗?”
许牧别过头,不敢再看方瑗的模样,“方姑娘,告辞。”
他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走得极其仓促,好似生怕方瑗追上一般。
方瑗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就这么不堪吗?”
此刻天空阴沉的厉害,乌云中隐约有雷电闪烁。
走在最前面的林复白不由加快了脚步,五里地,回去要走好一会儿。
但他走着走着,却忽然看见前面有人在打斗。
他脚步一顿,仔细一看,其中一方竟然是顾芳菲带来的随从,而顾芳菲却不见了踪影。
林复白不想被殃及,转身从左侧草地绕行。
前两日下雨,草里的泥土松软,一脚踩下去脚下深陷,走起来很是艰难。
绕过双方打斗的路段,他朝着大路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有道人影踉跄地朝他这边跑来。
林复白眼皮疯狂抽搐,立马要朝远处走去。
然而顾芳菲已经发现了她,大喊着,“王献,你给本小姐站住!快救我!”
林复白只当没听见,加快脚下的步伐,与顾芳菲拉开距离。
顾芳菲气的七窍生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竟然追上了他。
她一把拽住林复白的胳膊,惯性之下,林复白险些被她拽着栽进泥里。
“你……”
不等林复白发作,身后的两个蒙面人已然近在咫尺,顾芳菲也躲在了他的身后。
蒙面人显然将他当成顾芳菲的护卫了,扬起拳头便朝着林复白砸下。
林复白目光一凛,偏头躲开落下的拳头,反手擒住蒙面人的胳膊,一脚踹在对方的小腹上。
那人趔趄地后退,不偏不倚撞在身后的蒙面人身上,两人齐刷刷倒在了地上。
躲在后方的顾芳菲瞪大眼睛,满脸的错愕。
没想到这乞丐竟然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