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白首先是要排除许牧和庄鹏的证词,这两人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重点是胡原,他先前说了什么?
结合当时的情况,林复白只能推测出胡原可能想到的说辞。
如果胡原真的出卖了他,他也不会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了。
“当时我们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林复白将前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面发现护卫的尸体不见了,我们便在树林里寻找尸体。”
“不过尸体还未找到,我便遇到了匆忙逃窜的胡秀才,他一边跑,一边叫我快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见他惊慌失措好似有什么在追他,情急之下,我便只能跟着他跑。”
“跑出树林后,我们遇到了庄鹏兄弟,后面遇到许公子等人回来,我们便一同出发前往府城。
没走多久,便遇到劫匪,我们便分开跑了,我带着许公子跑,第二日在树林里遇到受伤的庄鹏兄弟。”
听完他的话,县令眉头蹙了起来。
这几人说的都大差不差,各自的行动路线也都对得上。
林复白瞄了眼县令的表情,知道自己这算是对上了。
当初他提议许牧一起去找尸体,便是为了预防眼下这种情况。
否则大家都没动,就他没事往树林里走,一问不就露馅了?
于是,他问道,“大人,我听闻王公子是得了重病不治身亡,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县令神色凝重,看了他一眼,“他被人所害,尸体所在之地,正是你们与胡原相遇的路段,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这……”林复白沉吟少许,才迟疑地开口,“大人,我也不知具体详情,这件事,想必胡秀才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说他们半路遇到劫匪,分开逃走了,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胡秀才浑身狼狈,又跑得那样惊慌,应当不似作假。”
县令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你的意思,王寅是被山贼所害?”
林复白道,“若胡秀才所言非虚,被山贼所害的可能性极大。”
县令一拍座椅的扶手,冷哼道,“当真是无法无天,猖狂至极!来人,给本县将姚县尉喊来!”
说完,他看向林复白,“行了,你退下吧。”
林复白公拱了拱手,欲要离开,他又想到什么,“大人。”
县令神色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何事?”
“回大人,先前被衙门带走的那几名绑匪,可有问出什么来历?如今好些镇都人心惶惶,在下也有些担心……”
县令道,“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有何可担心?”
“他们身手不凡,不像是普通……”
林复白话还未说完,便被县令打断了,“够了,此事本县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县做事,还不赶紧退下!”
林复白默然,“是。”
恰好,姚县尉也来了,林复白便转身走了出去。
比起那几名绑匪,县令如今心思都在城外那群山贼身上。
王寅死了,这是在打他的脸,维护他县令的威严,比去抓几个绑匪更重要。
林复白哪有资格去左右他的决断。
回到珍宝阁,许牧和方瑗都在院子里等着他。
见到他,许牧赶紧迎了上来,“赵兄,县令也找你去问话了?你可知所为何事?”
许牧不认识王寅,也不知道王寅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林复白道,“县令怀疑王寅的死与胡秀才有关,我们都和胡秀才接触过,只是简单的问话而已,不必担忧。”
“原来是这样……”许牧若有所思。
他不是庄鹏那样的一根筋,当初林复白和胡原同时出现,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那辆马车的车轮锁着,显然是故意的,后来庄鹏又无意间透露出马车乃是胡原所有,虽然胡原当即否认,但多半就是他的。
虽然他心中有所猜疑,但林复白救过他性命,因此他刻意隐瞒了马车被锁这个关键线索。
“县令应该会派人去清剿那群山贼,若能解决这群人,下次再去府城,路上也会安全许多。”
听了这话,许牧不由苦笑了一声。
“竟然是因王寅而死去剿匪,当初我回来后,也曾去报官,可却被县令打发了。”
他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去找了庄鹏,想着以庄鹏父亲是捕头,县令会有所重视。
然而县令也只是说,山贼狡诈,剿匪不是说剿就剿,还需从长计议。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月。
若不是王寅忽然死了,估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复白不置可否,他要真想剿匪,云锋岭那群山贼就不会到现在还活蹦乱跳了。
他目光忽然看向方瑗,“方姑娘,你怎么会这?”
方瑗怔了怔,旋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哦我觉得青州城不错,想多玩一阵子。”
许牧脸色有些不自在,他对林复白道,“赵兄,那我先告辞了。”
林复白微微点头。
方瑗却没有着急走,她盯着许牧离开后,这才看向林复白,“赵公子,你们这珍宝阁还要不要人呀?”
林复白不解,“什么意思?”
方瑗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想找份差事做嘛,别的地方又不要人,看在咱们认识一场,要不你收留我呗?”
她哪里是想找个差事,无非是想找个借口留在青州城,更好的接近许牧而已。
“这里不需要人。”
方瑗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但很快又听林复白说,“倒是有个地方,很适合方小姐。”
她眼睛一亮,“哪里啊?”
于是乎,林复白便将她带到了城外,那处尚在建造中的工坊。
方瑗有些茫然,“你说的不会是让我来这里干苦力吧?”
林复白伤势还未痊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他看起来更虚弱了。
他摇头道,“让方小姐干苦力岂不是大材小用,我的意思,方小姐可以在这里监工,等工坊建成,便由方小姐来守护工坊的安危。”
“哦,原来是这个啊。”
方瑗思索了片刻,这里虽然离城内有些距离,但比起青州府可近多了。
她当即便答应了下来,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便先谢过了。”
方瑗咧嘴一笑,但她察觉到林复白虚弱的模样,又收起了笑意。
关起地问道,“赵公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啊?”
“无妨,有些着凉罢了。”
“那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哦还有,我在你这干活,有没有地方住啊?”
这段日子她住的客栈,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
许牧那个小气鬼,说什么住在他府里不合礼节,死活不让她住在许家。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只要他不是真的厌恶自己,许牧越是拒绝她,她反而越是喜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她这话却让林复白犯了难。
陈汐来了都没地睡,这上哪给她找住处?
见他一脸为难,方瑗有些失望,“不会没地方住吧?”
“方姑娘别急,等我回去商量一番,自是不会让方姑娘露宿街头。”
方瑗这才笑了起来,“那就好,只要有地方住,工钱什么的都好说。”
林复白沉吟道,“你离家出走,不怕方夫人担心?”
“不会啊,我和娘说过了,她知道我在青州城,她巴不得我直接嫁了呢。”
方夫人是个很开明的人,得知自己女儿的心意之后,她晓得拦不住,也就随方瑗去了。
林复白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介绍给陆呈认识后,便独自回了青州城。
先是来回跑了一趟县衙,又走了一趟城外,让他有些坚持不住了。
回到车内时,他得停下来歇息好一阵。
他这模样,倒是与许牧有几分相似了。
而不远处的马车内,吴然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将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看在眼里。
吴然喃喃道,“看来,他当初所言非虚,反而看起来比当初更严重。”
吴然回来后,也一直在让人调查林复白。
可是并未调查出他有什么隐疾,如今亲眼所见,又让吴然开始不自信起来了。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人是真有病,还是装出来的。
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
那也只能说明,知道他隐疾的人并不多,所以才没能调查出来。
吴然摇了摇头,对前方的车夫说道,“走吧。”
林复白回到珍宝阁,白的和鬼一样的脸色吓了林叶一大跳。
“赵兄,你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么看起来要死了?”
林复白看了他一眼,“你才要死了。”
林叶愣了愣,讪讪道,“抱歉,一时口误,你赶紧坐下。”
他上前将林复白搀扶着坐下,再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林复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问林叶,“你先前不是去与城内的商户谈合作,谈的如何了?”
林叶在旁边坐下,说道,“自然是谈妥了,你没发现从镇上运来的货都不见了吗?”
他其实也没怎么谈,停售了好几个月,将这些人的胃口吊足了。
开口便以五百文的价出售给他们,几乎没有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