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枝也是鬼使神差的走进来的,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林氏和秦霜,她才不会管裴月白眼神有多哀怨,坚决不会走进来。
“我喜欢丝绸缎子,用起来舒服。”
“我不要跟别人一样的,我不喜欢梅花。”
“也不要松柏。”
“云纹的也不要,俗气。”
“……”一方平平无奇的手帕,硬是被裴月白提出了绣龙袍的规矩和要求。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要求,这不要,那不要,挑剔得很。
池南枝越听越想甩他两耳巴子,恨不得转身就走。
“你再说一句,我转身就走你信不信。”池南枝忍无可忍。
裴月白立刻噤声,可嘴里还有一句,他憋得难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池南枝。
池南枝压制着心里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墨绿色,绣柳叶合心。”
池南枝翻布料的手一顿,转头给了裴月白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还真是没脸没皮啊,大庭广众就说这种话。
“怎么了?”裴月白不解。
“我不会。”池南枝勉强挤出这一句,“我只会绣梅花。”
“那你给秦朝礼绣的是几朵?”
“一朵。”
“那我要三朵,不,三不好听,要四朵。”
这也要争,裴月白上辈子是斗兽场的猎物吗?
她们的声音不算小,掌柜和一旁的伙计都不免一笑。
裴月白没脸没皮,池南枝做不到,她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让伙计把她选好的丝绸布料包好。
“多少银子?”池南枝问。
“一共是——”
“不卖!”掌柜的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几人均是一怔,掌柜回头一看,池南枝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冤家路窄。
秦霜抱着胳膊,趾高气昂,“我们布庄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买得起的。”
“你们布庄?”池南枝冷哼一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池南枝不再看秦霜,而是转头看向掌柜,“你是掌柜的,你说了不算?”
“我……”掌柜的也为难,秦霜是夫人的妹妹,他万万得罪不起。
可开门做生意,拒绝客人买东西,说出去岂非是坏自己名声。
秦霜见池南枝不理自己,立刻怒上心头,上前几步走到掌柜面前,“今日我在这里,我说不卖就是不卖。”
说罢,她又转头命令掌柜和伙计,“你们要是敢卖给她,我回头就告诉阿姐,到时候可有你们好看!”
大家都指着这份活计养家糊口,秦霜是老板娘的妹子,她们自然不敢得罪。
掌柜也不得不选择沉默。
见状,秦霜挑衅的看向池南枝,“不卖与你,如何?”
“不如何。”池南枝摇摇头,她真不知道该笑秦霜无知还是该笑她蠢。
“既然你们开门不做生意,那我去别家就是了。”
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一方手绢难不成还能遁土了。
“白氏布庄店大欺客,我倒要看看,你们日后的生意如何做下去。”说罢,池南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池南枝的背影,秦霜得意极了。
同时她还不忘威胁掌柜和伙计,“今日的事不准告诉阿姐,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掌柜的心里憋屈,但不得不点头。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布庄的声誉,掌柜不敢不报。
带林氏和秦霜一走,他立刻着人去了白府,把今日林氏和秦霜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牧。
白牧得知此事,并未发作,反而又让人送了好些东西给秦家人。
……
两日后。
白马山庄不是山庄,而是商会,坐落在蜀川城城西。
今日,是白马商会一年一度的年底核算。
大堂内,商会的各位东家、掌柜们齐聚一堂,人人面色凝重又隐隐开始期待。
在他们面前,算盘声响彻云霄,账本叠了一摞又一摞,有专门记账的账房在一旁小声的报数,偶尔的几个数字被人听了去,引得周围人一阵唏嘘。
今日来的不仅有已经加入商会的东家,还有递了申请,过完年想加入商会的掌柜,白家便在这里面。
白家一开始就是一个有点闲钱的商户,是这两年才做大的。
白牧想更上一层楼,可手里丝绸的销路就那么几条,要去拓展更多的路线,费时费力还费银子。
而白马商会里有遍布天下甚至塞外的丝绸出售线路,只要能加入白马商会,那白家别说是上一层楼,甚至是十层楼都不在话下。
耳边报账的声音还此起彼伏,特别是当站在中央的葛掌柜报丝绸行今年出货量的时候,他更是听得心潮澎湃。
一个只占股八分不到一成的掌柜都分了几十万两白银,这跟捡银子有什么区别!
池南枝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远远的站在一个角落,听着葛掌柜给各位商户分账。
裴月白站在她身侧,饶是他也难免不被报出口的银子震撼。
单一个绸缎行一年的盈利就是千万,更别说绸缎行还是白马商会最不起眼的。
可那些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话落在池南枝耳朵里,她连眉头都没挑一下,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池南枝,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突然的声音惊醒了好些人。
池南枝回头看去,又是秦霜和林氏,身边还有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满头珠翠,绸缎加身,应该就是秦幽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秦霜冷笑一声,嘲讽道:“这里可是白马山庄,是商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池南枝神色自若地回应:“商会又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方,难道不是想进就进?”
林氏见状,插话道:“池南枝,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来这商会的都是有钱人,你一个破落户,算什么东西。”
“有钱人?”池南枝嗤笑,她该不该告诉林氏,就是这白马商会所有人的银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半。
秦霜气得跺脚,指着池南枝骂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来这里攀高枝吗?”
池南枝嘴角微扬,“我攀不攀得上高枝,与你何干?有这时间,不如多操心下你们自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