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深夜,池南枝还坐在榻上,盼安进来了两次,她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姐,夜深了。”盼安小声提醒道。
池南枝点头,可却一点要休息的样子都没有。
“小姐放心吧,钦少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咚咚已经给咕噜兄弟飞鸽传书了,立刻让人从两国边境搜查,也给师兄去了消息,江湖上也会帮着追查钦少爷的下落的。”
“嗯,知道了。”
“小姐——”盼安还想接着劝,可见池南枝黯然伤神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盼安。”池南枝叫住了她。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你去告诉秦朝礼,我答应跟他合作。”
盼安一怔,“小姐?”
“按照我的意思去回吧。”
“可周正已经死了,秦朝礼会不会怀疑?”
“不会,咚咚已经找人顶替了周正的身份。”
盼安离开后,池南枝又在榻上坐了很久,脑子里全是周正的那些话。
她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秦家最恶心肮脏的一面,没想到她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秦臻,秦朝礼,秦家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无比恶心。
……
另一边,裴月白得到消息就连夜出宫,一进门就看见倚在榻上已经睡着的池南枝。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在一起,眼角还带着泪水,好像梦见了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他心疼极了,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仿佛有几百根针在扎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我陪着你。”
他抱起池南枝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安抚。
幸好裴宥提前跟下面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务必查清楚池南枝找周正做什么。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隐情。
一听到下面的汇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太后,顾不上母后,他只知道,这时候他必须陪在她身边。
裴月白小心翼翼的把池南枝抱到床上,动作轻柔,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绝世珍宝。
大概是有人安抚着的原因,池南枝紧锁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呼吸跟着平缓了很多。
盼安后半夜的时候进来了一次,看见裴月白她先是惊了一下,又很快退了出去。
裴月白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守在床边,眼睛舍不得挪开半分。
一直到外头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在裴宥的催促下回宫。
临走之前,他取下了腰间的一枚云纹玉佩放在床头,又仔细的替池南枝掖好被角,在池南枝嘴唇上落下一吻,这才十分不舍的离开。
他刚一出门,就跟外头的盼安撞了个正着。
“裴公子不留下跟小姐一同用早膳吗?”盼安问。
裴月白回头往屋子看了看,摇头,“照顾好你家小姐。”
说罢,他披上墨黑色的大氅,隐入了黑暗里。
回宫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和裴宥做贼似的回到晨晖馆,确定无人察觉他出宫之后,他心里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他彻底放松下来,另一边,寿康宫太后的人就来了,说太后有事要跟他商量,请他速去。
这个老妖婆——天都没亮呢就起来作妖。
裴月白低咒一声,还以为翘了早朝能睡一个时辰。
无法,他只能顶着一宿没睡的疲倦去了寿康宫。
一大早的,寿康宫人还不少,除了正在朝上的皇帝,皇后,长公主都在寿康宫。
他一进去,里头的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的盯着他。
裴月白眉头一跳,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家母后。
可皇后却喝着茶什么提示也不给他。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
“太子来了,坐吧。”太后脸上堆满了笑,语气客气又讨好。
裴月白一宿没合眼,还一早到就要跟他们扯脑筋,心头窝火着呢。
太后让他坐,他恩也不谢,大刀阔斧一屁股就坐下了,全然不管太后和长公主黑下来的脸色。
只有皇后在人看不见的时候扯了扯嘴角。
“太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个儿没睡好?年下事多,你也别太幸苦了。”太后一反常态的对裴月白很是客气,“你二皇叔前儿托人给哀家捎来了一种草药,对安神助眠很是有用,待会你带些回去。”
“不必了,孙儿不辛苦,只是命苦。”碰上你们这么能找事作妖的家人,他可不就是命苦吗!
“宫里要是能少些找事作妖的人,孙儿可能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裴月白的话阴阳怪气,明显就是在挤兑人,太后和长公主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太子,你这话是何意?”长公主冷声问。
裴月白眼皮都不抬,被关在宫里这些日子,他真是受够了跟他们虚与委蛇。
要不是因为她们,他能和他的公主殿下分开这么些日子吗!
“我这话什么意思姑母听不明白?”裴月白勾唇一笑,“年下事多,有些人就急不可耐的要上赶着装疯了。”
“姑母,有些话说出来大家脸上都没光,父皇顾念着母子之情,兄妹之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我这里,犯不到我头上一切都有得商量,可要是犯到我头上了,我可没父皇的好性子。”
“在我这,钉是钉,铆是铆,谁都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把正自己的位置。”
“要是越了规矩,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裴月白秉持着你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不高兴的原则,在太后开口之前,提前把她们的话堵死了。
他可不管太后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他不爽那大家都别想舒坦。
长公主气不过,站起来怒斥裴月白,“太子,你这话说得也太没规矩了,在你皇祖母面前,你怎可这般放肆!”
“简直就是个混不吝,哪有一点一国太子的稳重谦和。”
“姑母的意思是我不配当太子了?”裴月白丝毫不退步,“姑母是在质疑父皇的决断吗?”
“还是说,在姑母心里,有更好的太子人选?”
“姑母觉得谁能担当太子之责,是你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长子顾呈,还是二皇叔那瘸了一条腿了嫡子?”
“砰——”太后怒拍扶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