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像揉碎的银箔洒在青石板上,周桐洗漱完毕,站在院子里盯着小桃的厢房,咬牙切齿。自从徐巧被“霸占”后,他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
这姑奶奶简直是座活火山。起初缠着他说书,从《三国演义》讲到《聊斋志异》,可谁能每天说个几小时,先不说嘴能不能受得了,这知识储备也不允许。
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他抱着《唐诗三百首》现学现卖,小桃却像看穿他的窘迫,第二天就把他堵在门外。
之后想进去,不是被小桃用扫帚赶出来,就是被她用轻功溜走。堂堂县令大人,竟被一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说出去都丢人。
“不行,今晚必须想个办法!”周桐搓了搓下巴,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他快步回到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叠硬纸板——这是之前用来誊写公文的边角料,质地坚韧,裁剪整齐。
又翻出一盒朱砂和墨块,用毛笔在纸板上写下“壹、贰、叁”等数字,再画上“桃心”“方块”“梅花”等图案。
虽然画工粗糙,但勉强能辨认出来。
“嘿嘿,古代版扑克牌,搞定!”
周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用细麻绳将纸板边缘捆紧,防止磨损。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扑克牌轻便,但在古代条件下,这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他揣着“扑克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小桃的厢房,抬手敲门:“小桃,开门!少爷我带了好玩的!”
屋内传来小桃警惕的声音:“少爷,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巧儿姐说了,今晚不让你进!”
周桐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次真不骗你,我发明了一种新游戏,叫‘斗地主’,特别好玩!你们要是不玩,可别后悔!”
屋内沉默片刻,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小桃探出半个脑袋,狐疑地问:“什么游戏?不会是骗人的吧?”
周桐晃了晃手中的纸牌:“你看,这是我特制的‘叶子牌’,玩法新奇,保准你们没玩过!”
小桃接过纸牌,翻看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回头看向徐巧,后者也走了过来,接过纸牌仔细端详。“这上面的图案……倒是从未见过。”徐巧轻声道。
周桐趁机挤进门,笑嘻嘻地说:“来来来,我教你们玩,保证上瘾!”
三人围坐在桌边,周桐将规则简单讲解了一遍:“地主是庄家,农民是联手对抗地主的。牌分大小,谁先出完谁赢……”
说话间,他特意坐在徐巧下手位,手臂不经意间蹭过她的肩膀。
小桃攥着纸牌举过眉梢,鼻尖几乎要碰到“柒”字上的朱砂印:“我这牌能凑顺子不?”
周桐趁机倾身越过桌面,肩头重重压在徐巧发间:“巧儿你看——”他指尖划过徐巧手中的“伍”,故意在她掌心多停了半拍,“地主有额外的三张底牌,咱们联手打她。”
徐巧手腕微颤,纸牌上的蜡痕蹭到他虎口,却悄悄将腿往他这边靠了靠,膝盖抵着他的,像春日融雪般温软。
小桃和徐巧起初听得云里雾里,但几轮下来,两人渐渐摸清了门道。
第一局发牌,周桐故意把最大的“拾”藏进徐巧底牌。小桃举着“陆”和“捌”发愁时,他突然伸手按住徐巧搁在桌沿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骨上的薄茧:“该你出了,地主婆。”
徐巧指尖蜷缩,却反手勾住他的小指,在桌下轻轻晃了晃。
小桃浑然不觉,突然拍案而起:“我出‘叁’!
“少爷你怎么还不出?” 周桐慢悠悠甩出张“肆”,膝盖却顺着徐巧的腿往上蹭了寸许,布料摩擦声混着小桃的嚷嚷声,在烛影里碎成一片。
徐巧出牌时指尖发颤,好几次把“玖”错认成“拾”,周桐便趁机覆住她的手,带着她在牌面上画圈:“这里多道勾,是‘拾’。”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惊起一片细雪似的绒毛,徐巧慌忙低头,却看见自己掌心印着淡淡的蜡红,像朵开败的梅。
小桃输了第一局,气鼓鼓地甩牌:“不公平!你俩肯定串通好了!”
周桐冷哼一声和对面的小姑娘争论起来。
“菜就多练,别找借口.......”
徐巧低头盯着纸牌,却看见周桐在“柒”字旁边画了个歪扭的小人,举着把小旗,像极了他初到桃城时骑在马上的模样。
她指尖摩挲着那道蜡痕,忽然在桌下踢了踢他的鞋尖——鞋底还沾着临山县带回来的矿砂,硌得她脚尖发疼。
第二局周桐故意打得破绽百出,小桃渐渐沉浸在算牌的乐趣中,嘴里念念有词:“你若出‘陆’,我便用‘捌’压……”
趁她低头理牌,周桐忽然凑近徐巧耳边,鼻尖几乎碰到她鬓角的碎发:“巧儿你闻,这蜡块有股药香。”
徐巧斜睨他一眼,见小桃正对着“拾”和“玖”较劲,突然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周桐猝不及防,半个身子倾在她肩上,发带蹭散了她的鬓发。
“少爷你凑什么热闹!”
小桃突然抬头,恰好看见周桐几乎趴在徐巧肩上的模样。
周桐慌忙坐直,却顺手将徐巧滑落的发簪别回原处,指尖掠过她后颈的肌肤:“小桃你看,巧儿这牌该这么打。”
他迅速转移话题,将一张“拾”拍在桌面,掌心却还留着徐巧肌肤的温度。
徐巧低头整理衣襟,袖口滑下寸许,露出腕间红痕——刚才周桐按得太急,蜡块边缘在她皮肤上印出道浅红的印子,像道小小的胎记。
烛花爆响时,周桐又输了一局。小桃得意洋洋地收拢纸牌,忽然瞥见徐巧腕上的红痕:“巧儿姐你手腕怎么了?”
徐巧慌忙扯紧袖口,周桐却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揉着那道红印:“方才拍牌太急,蹭着蜡块了。”
他的语气满是心疼,拇指却在她掌心悄悄画了个圈。小桃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恍然大悟:“好啊你们!原来早就在偷偷结盟!”
周桐忙不迭松手,却趁势将徐巧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哪有,我这不是怕你赢太多,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笑着岔开话题,重新发牌时,故意将两张“拾”都塞进小桃手里。
小桃立刻忘了刚才的事,捧着牌笑得见牙不见眼,却没注意到周桐和徐巧隔着烛火交换的眼色——他用指腹蹭掉她掌心的蜡粉,她则用脚尖轻轻勾住他的鞋跟,在桌下织成一张只有彼此能懂的网。
几局下来,小桃已经完全沉迷,嚷嚷着要“报仇雪恨”。徐巧虽然含蓄些,但眼神中的跃跃欲试也藏不住。
周桐见状,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哎呀,玩累了,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吧?”
小桃立刻拽住他的袖子:“不行!再玩一局!就一局!”周桐假装为难:“可是你巧儿姐该休息了……”
徐巧轻咳一声,低声道:“再玩一局也无妨。”
周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勉强点头:“那好吧,最后一局。”
夜更深时,小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纸牌散落在她发间。周桐轻轻替徐巧拢了拢滑落的披帛。
徐巧抬头望他,眸中映着烛火:“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炼铁吗?
周桐轻轻点了点头,“就一局,最后一局。”
他忽然轻笑,却不是说牌局。指尖掠过她湿润的唇畔,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脊背,却在他靠近时,像春雪融化般软了下来。
徐巧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袖口,他的吻落得极轻,像怕惊碎了满桌的月光。
徐巧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在相触的刹那,反手勾住他的脖颈,指尖插进他后颈的发间。
周桐喉间溢出声低低的叹息,掌心贴着她后腰的薄纱,感受到她微微发烫的体温,混着薄荷膏的清凉,在深夜里织成张绵密的网。
“嘘……” 徐巧忽然轻笑,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垂,“小桃要醒了。”
她指尖点了点趴在桌上的小桃,后者正砸吧着嘴,梦里还攥着张 “拾” 字牌。
周桐这才惊觉,自己的膝盖不知何时抵在她的膝窝处,而她的绣鞋尖,正轻轻勾着他的鞋跟,像生怕他突然跑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桐轻声说道。
徐巧微微点头,小声回应:“嗯,早点休息。”
木门 “吱呀” 开启时,夜风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周桐回头望,徐巧正借着烛光整理小桃散乱的发丝,暖黄的光晕裹着她单薄的肩,像幅永远看不厌的画。
小桃忽然翻了个身,梦呓般嘀咕:“少爷…… 牌面……”
走出屋子。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摩挲着袖上的朱砂印。
虽然离 “贴贴” 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 他不再是那个被拒之门外的可怜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