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关于何蓁和贺玉京这场婚事中，除了盯着定安侯府和何蓁身上的目光，还有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力，在贺玉京身上。
除了背地里不想贺玉京好的人，还有一部分书生学子，曾对贺玉京大感委屈和不平。
认为这样的亲事，是贺玉京身上的污点。
可他们大部分人读圣贤书，心中再嫌弃何蓁，也知道怪不得何蓁，只能暗中为贺玉京扼腕叹息。
可如今这情形，他们好像扼腕早了呢。
那人脑中念头转得多，实际并没有那么夸张。
贺玉京在那人看过来时，就及时收回了视线，一点没有走神的样子，同对方对答自如。
可人一旦开始关注一件事情，就很容易发现其中的端倪。
明明众人交谈的氛围依旧，那书生却缺注意到，这位冷脸翰林，一会儿让小厮给那边送水，一会儿让送糕点，一会儿又提醒遮阳挡风。
总之，看似不经意也不露痕迹，但实际上却一刻也没落下对那边的关注。
这人是个有眼力的人。
上一个话题告一段落，趁着众人吃茶的间隙，那书生看看天色，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我看时辰不早，咱们叨扰得够久，也该放贺翰林陪陪夫人，况今日春.色可人，咱们合该好好欣赏，说不准回去做文章，文思还能顺畅些。”
有人意犹未尽，也对何蓁并不看在眼里，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贺玉京已然起身。
“这位贤兄提醒得是，否则晚上夫人不让进门，某还不知因由。”
贺玉京学着朝中，有那夫妇感情好的同僚，说些诙谐话。
并无诙谐效果。
只有书生学子们，幻灭难崩的表情。
还是提议告辞那人，打个“哈哈”圆场道：
“果然还是得成家，贺翰林贤伉俪羡煞人，未免眼红，学生先走一步。”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打着哈哈，陆续同贺玉京告辞。
贺玉京就站在原地颔首，看着众人离开。
直到最后一人，走到贺玉京跟前，却没有立刻离开，反笑赞道：
“贺翰林果然是定安侯府，眼光最好的人。”
贺玉京眸色微动。
是宋隐驰。
贺玉京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贺某人眼光好不好不知道，起码我的夫人，不会莫名其妙伤害另一个无辜女子。”
宋隐驰神色歉然，嘴却硬。
“幸好我还没有夫人，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这话，宋隐驰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意吟吟同贺玉京作揖告辞。
察觉到莫名紧张的氛围，何言书等宋隐驰一走，赶紧开口吩咐小厮收拾场地，又转头对贺玉京道：
“咳咳，这么长时间，田田她们估计该饿了，我去问问看她们有什么想法。”
贺玉京点头。
“一起过去吧。”
贺玉京二人过来的时候，何芷已经醒了，何蓁正给她试戴刚编好的鲜花帷帽。
两姐妹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听不清说什么，只有松快的笑声，昭示着二人的开心。
还是一旁的金珠，不小心抬头看到二人走过来，忙扯着何芷的女婢福身，高声同二人行礼，姐妹俩才一起扭过头。
何蓁面上的笑容还不及收起，不再故意压下的唇角，不故作老成的眼神，以及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组合成一个格外鲜活灵动的何蓁。
一个陌生的何蓁。
“莲叶何田田。”
确实丰茂美丽，充满蓬勃生机。
“好耶好耶~！我赞同阿姐说的！野味野味！”
贺玉京耳朵开小差，没听清三人说了什么，只见何芷突然蹦起来，嗓门儿震天的喊要吃野味。
“难得出来，田田和青青想吃野味，长生兄是与我同去，还是稍坐？”
何言书说着，眼中有跃跃欲试，贺玉京则有些惊讶。
“怀愚兄竟还会打猎吗？”
大概是环境氛围好，也或者是贺玉京气息温和，何言书比往日放松许多。
见贺玉京惊讶，那双和何蓁如出一辙的眼睛，就盛满笑意。
“谈不上打猎，不过是儿时把戏，抓些野鸡野兔罢了。”
说着，何言书扬唇看向何蓁，带了些兄长的得意道：
“田田最爱兔头，幼时抓到的每一只野兔，没有一颗兔头能侥幸。”
何芷闻言，气咻咻地举起双臂抗议。
“可恶！你们玩都不带我！”
那时她尚且没有记忆。
等她能跑能跳，知道到处捣乱闯祸的时候，何瑞泉已经被调入京中。
何言书的话，勾起何蓁儿时记忆，眼神整个亮晶晶，伸手将张牙舞爪的何芷搂住，歪头贴贴小妹额头安抚，不说话只抿唇轻笑。
她没有端回木头人的架势。
贺玉京眉眼舒展。
“既如此，那祈祷今日，我也能让夫人吃上兔头。”
何蓁笑靥如花。
松开何芷，起身万分感激地福身道：
“那就辛苦夫君，多多劳动。”
仪态完美。
但贺玉京觉得，同往日的完美是不一样的。
他没说什么，冲何蓁骄矜地一抬下巴，跟着何言书去了。
这种时候，何芷是不可能不凑热闹的。
见二人自己走了，没有等她和何蓁的意思，当即疯狂摇晃何蓁手臂。
“阿姐，阿姐，阿姐！快快快！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何蓁拗不过何芷，最终还是在贺玉京二人背影消失前，跟了过去。
他们踏青的地方，背靠着一处不知谁家的庄子，有大片的山坡，正是捕捉野味的好去处。
看到何蓁二人跟过来，贺玉京是想说什么的，但见何言书一脸习以为常，贺玉京就没有多言。
可惜，抓野味这件事，听起来是件有趣的事，实际上趣味只在短暂的准备陷阱，和收获猎物。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是无聊又漫长的等待时间。
何蓁愿意带何芷来，就是觉得她那样风火咋呼的性子，没一会儿就会失去兴致。
结果却大跌下巴。
做什么事情都急急急的何芷，却在等猎物上钩这件事上，好像有天然的韧劲和耐心。
反倒是何蓁，等待的过程中，打了好几个哈欠，惹来何芷的嫌弃。
“阿姐，你要是无聊，就四处转转，别老出声给猎物都吓走了！”
何言书轻笑一声，转头看何蓁一眼，也赞同道：
“这次我站青青。”
何蓁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却见贺玉京走到跟前，冲她伸手道：
“走吧，我陪你走走。”
“那些野物鼻子灵，人太多，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