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倒是很快就猜到了：“是不是那些男的嘴很脏？说一些恶心的黄段子，议论女孩儿的身材、外貌什么的？”
南皓很尴尬地点了点头。
竹子姐心念一动，突然问道：“那除了议论女生呢？他们有没有可能拿着女孩儿的照片或者视频，做一些其他涉及违法的行为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南皓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跑腿的工作，也不愿意跟男同事聊那些。他们很多事都不告诉我。”
这个线索中断了，金警官只得再次寻找突破口：“你知不知道郑多励还有其他的什么公司吗？除了你做法人的这两个。”
南皓还是摇了摇头：“具体的不知道。但是公司里，还有一些贷款业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当的……”
“还用问吗？那肯定正当不了一点儿！” 简心毫不犹豫抢白道，“这个郑多励简直就是五毒俱全！一点正经事都不干！都跟电影里的黑帮有一拼了！” 简心一整个越想越气！
让她这么一说，南皓突然想起来一个比较蹊跷的事：“曾经有一次，那个事感觉很奇怪。我之前是在外面出差，回公司去报账的时候，看到有个姑娘一直在公司里，很多男同事就围着她，说说闹闹的，老是不让她走。她的衣服还有些凌乱，看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觉得挺可怜的，就说要请大家吃饭，支走他们先去餐馆，然后就偷偷把她放走了。但那个姑娘一直在发抖，说话也语无伦次的，我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就叫了个车送她回家了。”
金警官心里一凉：“那还有可能涉嫌非法拘禁，或者强迫交易。”
简心听得人都麻了…… 感觉郑多励干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太意外了……
到这个时候，审问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金警官感觉得到大家都很疲惫了，身体和心灵都经受着巨大的折磨，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于是提出：“今天先到这吧。大家都回去修整一下。谢南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不管什么事、什么细节，都可以说出来。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对我们破案有帮助的。”
南皓顺从地点了点头。
简心起身站了起来，但是脚都坐麻了，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南皓紧张地叮嘱道：“你慢着点。你是不是脚麻了？先缓一会儿再走……”
竹子姐见状，伸出胳膊搂了简心一下，帮她站稳。
简心抓着竹子姐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挪动着麻痹的双脚，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南皓：“南皓，我希望你能重新考量一下你和你哥的关系。他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坏人！你不要再对他有什么幻想了。你把他干的坏事都交代出来，那不是背叛亲情，而是纠正你们曾经造成的错误！你做这些事，不只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还有我们学校那些无辜的女生们……”
南皓痛苦地闭上了眼……
虽然在简心的劝服下，南皓交代了很多信息，但是毕竟他知道的有限。（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仍然有所隐瞒……）不过按照南皓的说法，极大可能还有一些没有报案的受害者。
于是金警官从南皓上交的手机里，找出了一些女生的联系方式。然后又找简心过来核对了一下，至少有七成都是她们学校的同学！还有好几个就在女生群里！
其中有一部分，根据手机号和姓名可以查到，是涉及到非法借贷。这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报过案，更何况部分涉案数额较小、部分证据不足，都没有成功立案。
竹子姐又联想到之前有个简心同学的求助，发现了自己还有同学都有一些不雅视频被传到了外网上，再加上南皓说的那个女生，怀疑她们可能涉嫌裸贷。
于是简心查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现她们单独建立了一个新的小群，但是后续没有再更新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金警官怀疑郑多励他们已经形成了犯罪链条，和专案组的同事们商议之后，决定请简心协助办案，由她先跟涉案女生们联络一下，用隐晦的方式打听一下，比较有意愿的呢，就鼓励她们前来报案。
这样简心主动举报、并且有立功表现，后期就可以不追究她在郑多励公司涉嫌做假账的违法行为。
于是简心在几个有涉案女生的群里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一下，抱怨一下女主播不好干啦、不小心进了一个涉黄网站啦、或者很担心地说起一些隐私安全之类的话题，循序渐进地寻找着愿意倾诉的潜在目标。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备注名叫做唐佩的女孩儿主动跟简心私聊：“同学你好，很抱歉打扰你。就是想悄悄问一句，你是不是也被发到外网上去了？”
“……” 简心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不由得有些犹豫，不晓得应该坦白，还是暂且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唐佩以为她不想暴露自己，赶紧解释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绝对理解。不过我给你说下，就是我们有个单独的小群，大家可以一起行动。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把你拉进去。如果你不想加，那就当我没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有冒犯，我先道歉！” 结尾附上一个【滑跪】表情包。
简心感觉她这么坦率，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积极回复道：“说实话我不太确定。我还没去找过。但是我有朋友被发上去了，现在也在商量怎么办。”
唐佩：“哦哦，那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群？”
简心：“当然愿意啦！”
“好的。我来拉你。” 说完把简心加进了群。
简心看了一眼群聊信息，只有7个人，还蛮意外的：“人这么少啊？”
唐佩解释道：“现在是少了。最早我们建群的时候有30多个呢。但是前阵子大家都要期末考试嘛，也就把这个事放下了。结果就是陆续有人退出了，到了考完试之后，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而且这里面还不都是受害者，有几个只是出于好心，进来帮忙的……”
“维权路漫漫啊……” 简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跟唐佩私聊着，“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唐佩开始疯狂打字：“考完试之后，群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了，大家都有点沮丧。不过当时刚好有个热搜，有个姐妹分享了一些成功经验，大家就都有了些动力，打算推进这个事情。然后我们就提交了一些资料，把网站举报了，但是很遗憾，目前还没有任何反馈，大概因为是境外的网站吧。”
简心：“那你们报警了吗？”
唐佩：“没有。”
简心：“为什么不去呢？”
唐佩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我给你说实话吧，现在的这几个受害者，大多数都是因为裸贷……”
“what？？？”简心震惊了，居然还真是裸贷！还真让竹子姐猜中了！
唐佩说出了大家的顾虑：“有人害怕报了警会通知到家人；有人觉得都是自己认人不清，没脸去报警；还有人觉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办了裸贷，就应该承受这个后果……”
简心试探着问了一下：“姐妹，我觉得还是应该报警吧？”
唐佩也有点犯愁：“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是想去的。但是现在大家绑在一起，她们都不想去，我也不太好意思自己去了……”
简心觉得是时候对她发起诚挚的邀请了：“我们其实也跟警察联系了一下，但是现在缺少证据，立不了案。她们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情况，最好有更多的受害者过去报案。你愿意去吗？”
“我……” 唐佩显然有些为难，“我觉得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简心尝试说服：“既然你是想去报案的，我觉得你自己去也可以的。说不定你去了之后，她们也会跟着去了呢。”
“……” 唐佩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答应，“让我想想吧。”
“嗯嗯，好的。” 简心想了下，又补充道，“接待我们的是个女警，很亲切的，不需要有压力。” 说完就不再回复了，给她保留一段独立思考的时间。
唐佩经过了一夜又一天的思想斗争，还是在简心的陪同下，来到了警局报案。金警官亲自接待了她们。
唐佩交代自己的情况：“我是通过一个App上传了裸照。”
金警官：“谁给你推荐了这个App呢？”
唐佩：“班级群里有人推荐的。说是很好用，审核很简单，放款快，而且利息低。我当时刚好想给妈妈买个贵点的礼物，就下了试试看。”
金警官：“现在你手机里还有App吗？”
唐佩：“没有了，后来我把钱还上了，就卸载了。”
金警官：“那你还记得那个App的名字吗？”
唐佩拿出手机查看：“安装记录里应该有。我找一下啊。” 找到之后给金警官拍照取证。
接着金警官又问：“给我们讲一下，这个App的具体操作流程是什么呢？”
唐佩：“就是手机注册，然后按照他的提示，上传身份信息。很快就有线上客服跟你联系。问你需要借贷多少钱，多久还之类的。”
金警官：“现在你还能找到那个推荐App的人吗？”
唐佩翻了下手机：“应该找不到了。群聊太多了，删了一些。”
金警官不太甘心：“索一下，试试看。”
唐佩试了一下，还是没找到：“我的手机没内存了，过一阵子就得清空一次。很多聊天记录就都没有了。”
金警官：“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在一个群里的同学，可以找找聊天记录呢？”
“我问一下吧。” 唐佩说完联络了一圈，“暂时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给您发过来。”
“好的，辛苦你们。” 金警官点了点头，接着又展示了一张郑多励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唐佩否认道：“不认识。”
金警官有些意外：“在学校里也没见过吗？”
“好像……” 唐佩歪着头、认真回忆了一下，“没有吧。”
简心替她解释道：“她是外国语学院的。可能不认识。郑多励是在我们管理学院里比较活跃。”
“好吧。” 金警官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没法确定，这个App是不是跟郑多励有关。如果没有的话，可能需要移交其他的工作组。”
简心听完都萎了，感觉这条线索又落空了……
唐佩看到这副情形，也感觉有点沮丧：“我说的这些，是不是都没用啊？能抓到他们吗？”
金警官赶紧解释：“不会不会，任何信息都会有用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法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说完还不忘记回头安慰简心，“查案就是这样，一开始得到的都是碎片化的信息，只能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至少，我们今天还收获了一个App呢！”
虽然感觉金警官平时工作的时候都挺严肃的，但其实心思还是很细腻，总是能及时察觉到情绪的变化。简心听了她的话，也只得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送给唐佩。
唐佩也非常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金警官极力调动她们的积极性，继续追加提问：“你们那个受害者的群里，除了裸贷，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呢？”
唐佩翻着群聊、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有一个！不过她已经退群了。昵称叫心垣芙酱，因为她这个名字比较特别，我就记得。”
金警官：“她是什么情况呢？”
唐佩：“她应该不是裸贷，好像是她男朋友拍的亲密视频。她一开始还挺积极的，每天骂他前男友，动不动就发一些60秒的长语音，还说要和我们一起行动，把渣男抓起来！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退群了。”
“那你现在还能找到这个……”金警官一下子想不起那个复杂的Id了，“什么芙蓉甜酱吗？”
简心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金警官也有点不好意思，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下来。
“是‘心垣芙酱’。” 唐佩也忍不住笑了笑，情绪随之缓和了许多，抱着手机又到处找朋友问，“我有个朋友之前跟她还挺好的，但是好像让她爸妈给知道了，家里一直骂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你那个朋友能帮忙联络一下这个…小姐姐吗？” 金警官还是没记住那个Id，索性就不提了。
“她们后来也不联系了…… 这个我知道。” 唐佩解释道，“因为我朋友跟我吐槽过。就觉得芙酱回了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次聊天都觉得很别扭，慢慢也就不联系了。”
金警官：“那就拜托你们，找一下她的账号和联系方式，发给我们吧。”
唐佩：“好的。”
这位是目前最可能的提供线索的了。金警官拿到联系方式之后，就开始尝试联络她。
然而这位神秘的芙酱小姐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添加好友的消息也仿佛没看到…… 一整个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