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也知道晚了,还不去休息!”
周公旦口吻温和,平淡中带着几丝对武王的关心。可他心却很痛,看着和他一起长大的王兄,既是君臣又是兄弟。本想说几句严厉的话语,别让他这么拼命,别让他在早已严重的病情上雪上加霜!
话到嘴边,严厉的话变得柔和,说不出。如今,他早已不再是跟在自己屁股后的那个胆小鬼了,身为臣子的他有些话注定不能再说。就算他不在意,那他身边的人也会议论纷纷,有损他的权威!
“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病了还要看奏报。”
“我给你说过,保重身体,可你就不听我的。”
周公旦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上前扶持着武王,缓缓走到床边,让他上床躺着。他神情忧虑,泪水不停被他一次又一次逼回眼中,内心痛楚时时折磨着他。
武王笑容也被愁容取代,欣喜被忧虑取代,语气中少了年少时的轻狂,多了几分无奈。
“臣弟,多谢你,关心我!”
“可我不能休息啊,王朝刚刚建立,还需要很多事去做。”
“我真希望上天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儿,让我把该做的事做完。”
武王想着自己的儿子还小,政权不稳的天下,自己如若这么早走了,烂摊子就无人收拾,恐怕会大事不妙。
周公旦坐在武王床边,苦笑了一下,他还是这样,何时才能注意身体啊,“王兄,今天,我不想谈国事!”
“就聊聊小时候吧!”
“我记得那时,咱俩无忧无虑的,你不是王,我不是臣,可以不顾彼此身份,想说什么就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了。”
“父王,经常说,我带着你到处乱跑,没有一点作为弟弟的样子。可我那时,是和你玩得最好,最开心的。”
周公旦回忆起那段美好而又珍贵的童年时光,有事大人扛,有活大人干,王兄也不用这么辛苦!
那时,王兄跟在我后面,像一个粘乎乎又讨人喜欢的跟屁虫。人家都是哥哥照顾弟弟,而我这哥哥却还需要我来照顾他。
“二哥,听我号令,我们打!”
周公旦看着那个高挂在一处绝壁上的蜂窝,对他身旁的王兄喊道。于是,他俩便抓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石头在空中极速旋转,直直打在不高的蜂窝上。马蜂汹涌而出,在空中四处飞舞,周公旦拉着他的手,立马就跑,结果王兄被蛰了,自己没有被蛰。
当时,王兄就疼得哭了,回去便找父王。父王把我训斥了一顿,我生气没有理王兄。可过了不久,王兄又笑着找我玩,当时气也不知怎么也消了!
……
“我……我,不想……看着你,离开我,王兄!”
“父王……走了,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了!”
周公旦说着说着,情绪再也不受控制,泪水喷涌而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一向文质彬彬的形象一下子就没了,在武王面前,毫无一个大臣的样子,变得失态,无礼!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王兄,无声地哭泣着,他不舍得自己的王兄离他而去,他不舍得失去这么一个好朋友。
武王流着泪,伸出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这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弟弟,整天都庄重严肃的人在这一刻,竟也变得柔情起来。
在我印象中,四弟很少会哭。没想到,他会在这一刻如此的难过,我有点对不住他!
他感觉到自己四弟的怀中好温柔,就像那时小时候自己怕黑。一看见一个人影便会一头撞在四弟的怀里,四弟就会笑话自己,你比我大,胆子倒挺小的,还需要弟弟的保护。
两个大人竟也会像小孩一样那样放肆地小声的哭着,生怕有人听见进来,发现他们不符合君臣之礼!
时间过得真快啊,没想到我们都长大了,担起不同的职责。过不了几天,他又要回自己的封地去了,不知又会何时再见。
“我……我们,好久都没有拥抱过了。”
“我再也不会怕黑了,臣弟!”
……
几天后,一座高台也垒了起来,这次并不是为了祭祀,而是为了武王的病情而举行的仪式。众人要向上天祁福,消除武王的疾病,他们不能失去这么仁慈而又勤政的王。
过了会儿,到了吉日良辰,周公旦缓缓来到这个高台之上,众人看向周公旦,其中一人问道:“周公,你来了?”
周公旦点点头,来到众人面前,把准备好的龟甲从袖口取出,紧紧握在手中。然后,和众人一样双膝在地上,他匍匐在地,在别人未察觉时,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王兄,我要向上天请求,用的命换你的健康长寿,我看不下去你一天天病倒的样子,希望这次能为你祁福成功!
祭司接过周公特意为自己弟弟亲手做的龟甲,他把这片与众不同,意义深远的龟甲放在火上烤,以占卜祸福,去病消灾。
上天有时就喜欢和芸芸众生开这种玩笑,折磨众生,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不可能战胜上天,不可能征服现实,有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向现实低下头颅,只能无奈地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鬼神,给予心灵的安慰!
“嘣,嘣……”
过了会儿,龟甲在高温火焰下地烘烤下出现几道深深地裂纹。祭司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几道裂纹,解释着上面的密码,笑着对众人大喊道:“卦象为吉!”
众人都露出灿烂地笑容,他们相信在上天会降下福报,一定会使武王病情好起来的。
周公旦听见后,立马起身,开开心心地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武王。武王也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似乎也在告诉自己的臣弟,自己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王兄,上天已赐福,你肯定会没事的。”周公旦开心地合不拢嘴,激动地说着。
王兄终于有救了,他要好起来了,可以继续……稳固大周天下。
“臣弟,有心了,你斋戒数天,帮我向上天祁福。”武王感动地说着。
可我的病真的会好吗?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不清楚吗?唉,我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