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她在呼唤着三郎…… ,空气中弥漫着她的声音
突然大雄宝殿的地砖突然翻转,青石板下露出九层青铜佛塔的尖顶。
血雨倾盆而下,打在塔身的梵文上腾起阵阵青烟。
我拽住垂落的经幡荡向佛塔,幡布却在半空自燃,火星溅在塔檐惊鸟铃上,竟发出万千婴灵啼哭的合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吕鸣口中念道,并甩出捆仙索缠住塔刹。
我们顺着锁链滑向塔基时,青铜门环上的饕餮纹突然活化,利齿咬住我的裤脚。
门缝渗出的黑雾凝成十八罗汉虚影,他们手中的降魔杵全部指向我后颈未愈的伤口。
阿沅的虚影突然从心口朱砂痣中跃出,双刀斩碎罗汉阵。
青铜门轰然洞开,腥风裹着陈年香灰扑面而来。
第一层塔内堆满紫檀木匣,每个匣盖都贴着泛黄的度牒——正是殡仪馆暗格里的制式。
当我掀开最近一个木匣时,腐烂的绸缎下露出具唐代宫装女尸,她耳后的朱砂痣正在渗出血珠。
";九世怨侣...";吕缺的桃木剑突然自燃,火光映出墙壁上的彩绘:盛唐夜宴图中,穿圆领袍的";我";正将匕首刺入跳舞的宫装阿沅后心。
画中人的衣袖无风自动,竟有血珠从壁画滴落,在地面凝成";速离";二字。
第二层的青铜地板布满孔洞,每个孔中都伸出双青紫小手。
吕鸣掷出的五帝钱被小手抓住拖入深渊,黑暗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我们踩着《傩戏谱》残页铺成的浮桥前进时,头顶突然坠下无数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具明代矿工干尸,他们手中的鹤嘴锄上沾着熟悉的青铜锈。
";小心!";宣菲的鬼影卷起阴风挡开落石。矿工们的眼窝燃起青磷鬼火,口中喷出混着铜绿的毒雾。
我咬破手指甩出惊堂木击碎最近几具干尸,却发现他们胸腔里塞满西周制式的青铜箭簇,箭尾刻着与典当行账簿相同的密文。
通往第三层的旋梯被血痂封死。
阿沅的刀锋划过墙壁,剥落的漆皮下露出民国女学生的集体照。
当我的指尖触到照片中戴银耳坠的少女时,整面墙突然软化,无数泡发的教科书页喷涌而出,书页上的化学公式正自发演算成炼尸术。
";闭气!";吕鸣的铜镜照出天花板的暗格。我们撞破藻井的瞬间,第四层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数百盏人皮灯笼组成了星宿图,每盏灯芯都是截婴儿指骨。
灯笼间隙垂落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绫,最长的绫缎上并列着我和阿沅九世的姓名。
第五层的地面是整块青铜浇铸的八卦,中央太极鱼位置摆着口井。
井绳上串着九十九颗头骨,当我探头下望时,井水突然映出西周祭坛的场景:戴青铜傩面的";我";正在剜出阿沅的心脏,血滴在祭器上凝成";阴阳冢";三字的甲骨文。
第六层的经卷架自动翻转,露出后面暗室。慧明和尚的肉身端坐莲台,后脑插着七根青铜钉。
供桌上的犀角杯盛着黑血,血面浮现出金佛寺全景——寺庙地底暗河与青衣江相连,河床散落着西周青铜器的残片。
第七层的空气粘稠如油,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血色脚印。
墙壁渗出的人油自动书写着《楞严咒》,经文却在收笔时扭曲成傩戏符咒。
吕缺的罗盘在此完全失灵,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西北角的青铜瓮,瓮中泡着的正是殡仪馆那具女尸缺失的右手。
第八层整面墙都是青铜浇铸的往生咒,咒文间隙钉着九具不同朝代的傩面。
当我的血溅到战国时期的饕餮傩面上时,塔外突然传来钟声。
青铜墙面应声碎裂,露出后面盘旋向下的青铜梯——这佛塔竟有隐藏的第九层!
底层密室中央悬着具青铜棺,八条刻满傩戏图的锁链将其固定在半空。
棺盖上的饕餮纹与我手中的惊堂木产生共鸣,当触碰纹路时,棺内传出沙哑的诵经声:";...观自在菩萨...";
突然,所有锁链同时崩断。青铜棺坠地裂开,浓稠的血浆中浮起具戴傩面的肉身佛。
褪色的袈裟下露出军用皮带扣——正是民国幻象中";我";的装束。当揭下傩面时,那张与我九分相似的脸突然睁眼,胸口的匕首赫然刻着";癸卯";!
";小心夺舍!";吕鸣的捆仙索缠住肉身佛脖颈。我趁机拔出那柄匕首,刃身的铜锈剥落后露出铭文——";虢季子白";。
这竟是西周名剑的残片!肉身佛突然炸裂,飞溅的骨片中藏着块青铜残片,经文的裂缝中渗出熟悉的线香气息。
回到地面时,暴雨初歇。我们在慧明禅房的暗格找到半卷《傩戏谱》,泛黄的扉页夹着张1953年的冥婚照。
新娘盖头下的侧脸露出朱砂痣,新郎军装上的铭牌正是肉身佛手中攥着的残片。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三月初三,虢国墓";。
";施主请留步。";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浑身湿透的老住持拄着九环锡杖,杖头挂着串紫檀佛珠——与典当行账簿封皮材质相同。
他颤抖着指向西方:";二十年前寺里修缮时,从地宫挖出的西周青铜器...都被慧明藏在了...";
话音未落,锡杖突然断裂。
老住持的后颈爆开肉瘤,钻出的鬼婴咬住他咽喉。
我们追着鬼婴来到地宫入口时,发现石阶上的青苔有近期踩踏痕迹——最新脚印里嵌着片西周青铜锈,与佛塔密室发现的残片成分完全一致。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我们站在地宫入口,手电光照见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鼎。
鼎身上的饕餮纹正缓缓蠕动,暗红的铜锈间渗出熟悉的雄黄酒香——与殡仪馆女尸口中的气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