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岐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在这不见天日的溶洞中艰难前行。他的手缓缓抬起,扶上那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指尖刚一触碰,便好似触电般猛地一颤,一股奇异的脉动,顺着指尖,如电流般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墙壁的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犹如血管般错综复杂的纹路。暗红色的液体,在那透明的管道里,汩汩地流动着,仿佛是这神秘墙壁的血液。
曹岐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顺着这些“血管”延伸的方向极目远眺,在溶洞那幽深的尽头,一团幽绿的荧光若隐若现,明灭不定,仿佛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窥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曹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荧光的方向走去。荧光苔藓像是给甬道铺上了一层诡异的地毯,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随着他的不断靠近,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出现在他的眼前,曹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脚步也随之顿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这高达三十米的洞窟中央,巨型藤蔓相互缠绕,组成了一个宛如子宫形状的巢穴。半透明的薄膜下,数百枚卵形物体若隐若现,它们随着暗红色液体的流动而微微颤动,仿佛是一个个即将孵化的生命。
每个卵囊都连接着脐带般的紫红色导管,正源源不断地将墨绿黏液泵入其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是某种神秘的生命孕育仪式正在进行。
“这是……莫兰教的繁育圣所?”曹岐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呢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古籍中关于莫兰教以及那个信仰——乌尔奇拉的只言片语,可眼前的景象,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然而,他的疑问还未消散,一阵突如其来的黏腻破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曹岐猛地转过头,只见离他最近的一个卵囊突然裂开,一股淡黄色的黏液从中涌出,滑出一团包裹着胎膜的生物。曹岐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团生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当那东西奋力挣破薄膜的瞬间,曹岐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覆盖着鳞片的蛇尾,扭曲地摆动着;上半身却是人类的模样,皮肤皱巴巴的,透着一股诡异的青白色;而后颈处,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正不停地转动着,仿佛在探寻着周围的一切。
曹岐的身体微微颤抖,实验日志里“跨物种基因嵌合”的字眼,此刻突然有了真实的具象。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下意识地贴着岩壁缓缓后退,想要逃离这个恐怖异常的地方。就在这时,他的脚踝突然陷入了某种黏糊糊的胶质物中,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曹岐低头看去,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出来。只见满地都是半消化的骨骼,白花花的一片,在荧光苔藓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一种类似食人花的巨大植株,正张着血盆大口,分泌着浓稠的消化液,“滋滋”的腐蚀声不断传来。
那些带着牙印的腿骨,分明属于人类,有的还残留着些许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簌簌”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曹岐猛地抬起头,只见洞顶垂落的藤蔓不知何时突然睁开了黄澄澄的眼球,犹如两盏鬼火。
藤身裂开的吸盘里,探出一条条章鱼触须,正向着他的方向迅速伸展而来。曹岐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右翻滚,堪堪躲过了袭来的触手。
触手重重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一片尘土。曹岐站起身来,后背却突然撞上了一块凸起的石碑。
他转过头,只见蚀刻在石碑上的乌尔奇拉图腾正在渗血,那图案栩栩如生:纠缠的藤蔓组成了女性的上半身躯体,而下半身则是蚁后的腹部,从那裂开的腔室里,伸出无数手臂,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索取。
曹岐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他终于明白,“原来繁育教义是字面意思……”他的声音颤抖,带着赤火,也带着一丝绝望。
他不能想象如果让这个图腾所显现的怪物在城市之中横冲直撞会发生怎样的灾祸,而且它还具有堪称恐怖的繁育能力。
此时,那些卵囊开始集体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导管网络亮起诡异的蓝光,整个巢穴仿佛正在苏醒的巨兽,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曹岐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卵囊,双手下意识地握紧,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当第一枚卵囊完全炸开时,曹岐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噩梦般的场景。新生的复合体生物用昆虫节肢撑起身体,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它的人类头颅裂成四瓣,露出环形利齿,齿缝间流淌着绿色的黏液。它们的身体扭曲着,朝着曹岐的方向迅速爬来,数百个复眼同时锁定了他这个血气的来源,仿佛在宣告着他的死亡。
“不熄……”
刚想调用源质的曹岐只觉精神海突然掀起黑色浪潮,魇的嘶吼震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源质从掌心喷涌而出,原本将要化成赤火的源质却变成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将扑来的怪物绞成肉块。
然而,杀戮反而刺激了更多复合体苏醒,它们从卵囊中纷纷钻出,如潮水般向着曹岐涌来。曹岐且战且退,源质的消耗让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不断地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衫。少年太阳穴表面又开始冒出三道细缝,暗金色在里面闪动。
就在他感到绝望之时,后背突然撞上了某个温热的物体。曹岐转身看去,呼吸几乎停滞。一个巨大的培养舱出现在他的眼前,晶蓝溶液里悬浮着与李修仪面容相同的少年。曹岐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个“李修仪”后颈延伸出神经束般的银色管线,胸腔内生长着藤蔓状的心脏,正有节奏地跳动着。
“终于……等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曹岐的脑海中炸响,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
曹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按向培养舱,眉心裂开的竖瞳与舱内人相对。他拼命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