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苍天,何薄于我......都在逼我!贼老天!你不想让我化蛟,我偏要化给你看!!";
飞泷的怒吼震荡四野,原本清圣的神道气息,彻底被滔天怨气取代。
八轮羽月突然瞪大双眼,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浮现青鳞纹路。
";龙神大人!您这是——";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炸成血雾,所有精血魂魄都被空中盘旋的飞泷,尽数吸收。
现出本相的鬼蛟长达十二丈,青黑鳞甲泛着金属冷光,每片鳞下都浮现枉死者扭曲的面容。
腹部那道旧伤完全裂开,露出焦黑的蛇骨——昭和八年东瀛陆军70mm山炮,留下的伤痕仍在隐隐作痛。
蛟尾摆动间,空气发出被腐蚀的嗤响,龙威混杂着刺骨阴气,让方圆百丈内的血液凝滞。
“鬼蛟亦是蛟,吾道成已!”
此时,曾经那双代表神性的金瞳,已化为纯粹的幽绿色,目光所及之处,草木凋零,水汽冻结成猩红冰晶。
面对如此威势的鬼蛟,陈风不惊反喜,虽然对方只是个半成品,且散发出来的威势远没有大黑鬼佛霸道,但作为万灵丹却是极好的丹料。
“甚好,甚好,至今日始,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黑色纸伞悬于头顶,陈风一手拄幡一手掐诀,口呼风雷声势惊人。
“白骨为牢,千魂为锁——”
“玄阴敕令,万灵俯首!”
霎那间,玄阴千魂白骨幡宝气勃发,幡面猎猎翻卷,无数怨魂手臂自黑雾中探出,如万千鬼爪撕扯天幕。
鬼蛟怒啸,青黑蛟躯翻腾,龙爪撕碎数道魂锁,却见鬼蛟猛然甩尾,蛟尾如天柱倾塌,横扫之下,数十只怨灵手臂瞬间爆碎,黑雾溃散。
它昂首嘶吼,口中喷吐幽绿毒火,将缠绕而来的白骨锁链烧得通红,铁索竟发出凄厉尖啸,似有无形魂灵在火中哀嚎。
“区区邪器,也妄想锁龙?!”
飞泷竖瞳凶光暴涨,腹下逆鳞根根竖起,如刀锋割裂虚空。
它猛然盘旋,龙躯绞动间,竟将数条锁链硬生生扯断,白骨崩飞砸入地面,炸开一个个深坑。
“哼!那你也得是真龙!!”
面对鬼鲛嘲讽,陈风冷喝一声,魂幡禁制骤然亮起,地面轰然裂开,九根白骨巨柱破土而出。
柱身缠绕的非是铁索,而是由无数冤魂拧成的“活链”,那它们扭曲着脸手臂相互纠缠,形成一条条蠕动着的“人绳”,疯狂缠绕上蛟躯。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它们绝大多都是竹连社的成员,甚至连人熊也在里面。
暴怒龙爪撕扯,每一击都将数道怨魂,扯得魂飞魄散,可每灭一道魂,便有新的怨灵自幡中涌出,前赴后继。
敌人如此难缠不禁让它心生退意,再加上它心中的执念已然实现,便更加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妖道!算你狠!”飞泷放下狠话,龙尾一甩开辟阴阳通道,打算回去自己的老巢。
但陈风哪肯让到手的鸭子飞掉,咬破手指在千魂白骨幡上,接连画下数道血符。
“天罗地网,玄阴为纲——
九幽铁索,困龙锁疆!”
霎那间,无数漆黑锁链自虚空探出,链身缠绕着幽蓝色鬼火,每一节铁环都刻满镇煞咒文,就像蟒蛇般循环缠绕,死死拖住对方不让其遁入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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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南投县,仁爱乡,如今已沦为三佛会的基本盘,此地香火缭绕,家家户户都在礼拜三世佛。
当银月升起,整座城镇已浸在沉檀香雾中,青石街面被香客的脚步磨得发亮。
两侧店铺檐角皆悬着铜制转经筒,晚风掠过时,千万个";嗡嘛呢叭咪吽";的密咒,便混着风铃声响彻街巷。
每户门楣上都贴着朱砂勾画的";三世佛";神像——过去佛执青灯。
现在佛结触地印,未来佛持宝囊,三尊法相皆用金粉点过眉眼,在灯笼下泛着妖异的橘红。
九丈高的鎏金香炉矗立广场正中,炉身浮雕着《过去现在因果经》变相图。
三五个身着肮脏灰衣的庙祝,持铜簸箕往来添香,那香不是寻常檀屑,而是混了人骨粉的";三佛香";,燃起时青烟会凝成微型佛塔状。
香炉前跪着个浑身刺符的老者,正将整叠金箔贴在自己天灵盖上——每贴一片,头皮就渗出一线血珠,顺着金箔上的佛纹蜿蜒成";南无";二字。
更远处,数百信众以血肉之躯铺成";卍";字阵型。前排的白衣老妪们机械地磕着长头,额间血肉模糊处沾满香灰。
中列的商贾们边转玛尼轮,边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记账,每笔生意收益都写成";供养文疏";。
后排的孩童被母亲按着脖颈,正用稚嫩嗓音跟唱:";……三世佛祖下凡尘,造就极乐度世人……";
七层供桌上堆满";三佛馔";,发酵的酥油花果间,赫然摆着几碟用红曲米染成肉色的素斋。
十八面人皮鼓悬在经幡下,鼓面隐约能辨出五官轮廓,每当庙祝敲响,那些干瘪的嘴唇就会同步嗡动。
最骇人的是那尊";转轮藏";,看似寻常经书架,细看却发现每根轴木都是人骨拼接,经文卷轴实为晒干的胎膜。
...............
仁爱乡最高的樟木塔楼上,三道身影默立夜风之中,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预警。
";金池佛,南投县那边如何了?";
现在佛——孔雀佛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他背着手,目光越过山峦,投向远处佛韵鼎盛的城镇。
月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却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六万人,已有四成入我彀中。";过去佛——金池佛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如枯木摩擦。
他身披暗红袈裟,裸露的头皮上布满蠕动的肉髻,细看之下,竟是一只只蜷缩的蛊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盂兰盆会前,应当足够。";
";慢了。";
孔雀佛眉头微皱,枯黄的脸上满是不愉之色,";今日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紧接着他顿了顿,声音更沉道:";中台市那边,怕是出问题了。";
金池佛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缠绕在腕间的铁链。
锁链另一端,一个痴肥的少年跪坐在地,痴笑着啃咬自己的手指,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未来佛,弥勒。
这痴儿是他们在仁爱乡寻来的";容器";,天生痴傻,五感混沌,却偏偏能承载香火之毒而不溃。
乡民们信他,因他吃百家饭长大,笑容憨厚,却不知他早已被当成了人形防火墙。
";明日,我带他去佛窟。";
金池佛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如铁,";仪轨虽简,但未来佛不能留在外面,我有预感,柳红岩那贱婢要对我们动手了!";
孔雀佛侧目,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一瞬,随即颔首:";好,我明天会派人去南投县,接引信众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