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宫墙外,两道黑影闪过。
追兵的气息早已散去,段焱烨默然不语,出了皇宫后就有目的似得向前冲,江离雪一直和他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见此,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跟上去。
她有某种预感。
关于卷轴,这个人知道什么。
终于,幽深静谧的巷道中,段焱烨缓缓停下步伐,江离雪站在巷口,警惕的瞪着他。
面前之人侧过身,月色照不进这小巷,将半张面孔隐藏在黑暗里。
“合作吧。”
男人开门见山,正对她的那面没有一丝情绪。
“之前不将剑还你,是怕你出手攻击我,”他淡淡道:“其实我们目的相同,不是吗?”
江离雪:“……”
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但她当时以为来的是暗卫,便有些底气不足的说:“就……就算这样,你也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第一,你是谁?”她顿了顿,“还有……你找卷轴,做什么?”
段焱烨冷冷瞥了她一眼。
“你似乎搞错了。”男人神情冷漠,嗓音低沉,“我要同你合作,并未征求你的意见。”
“你!”
江离雪有些生气,忽而想起什么,轻笑道:“是么,你是在我之后来的吧?”
“是又怎样?”
“哼……”见他丝毫不知情的样子,江离雪总算有些快意,竖起一根手指,晃道:“你今晚也算救了我,这样吧,我免费赠与你一个消息,那就是……”
“卷轴,并不在皇祠之中。”
“什……”
男人冷漠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旋即否定道:“绝无可能!若不在,为何防守的如此严密,你又如何得知?”
“我找遍了。”江离雪认真的说:“每一处地板、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天花板和家具的缝隙间,我都寻过了。”
“可没有,没有任何看着像存放卷轴的地方,”她苦笑一声,喃喃道:“我们家有一功法,可断绝别人的感知,我已经来这皇祠数次了,今日才将它完全探完。”
“也是在最后一刻,我因情绪外露被那些人发现。”她摊了摊手:“好不容易摆脱他们,重新调息进入隐匿状态,你又来了。”
段焱烨:“……”
他阴沉的盯着江离雪,似乎在思考她的说辞是否可信。
“那东西在皇祠也是传闻,说白了,除了洛兰萧氏子弟外,没人见过卷轴的模样。”她将剑拿在手上,挽了个花式,遥遥指着皇城。
“我夺取卷轴的原因,是替父争光。”
月光如瀑洒在剑尖上,银白耀眼,江离雪嗓音清冷,神色悠远,仿佛透过那柄剑后的皇城,看见了某人。
“我父亲是一位将军。”
“他自少年起,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排兵布阵、谋略非凡,然而无甚用处,没人期待他,像束之高阁的摆设,百姓还嘲讽他,那些人又懂什么?!一切不过是因为狗皇帝不敢向洛兰宣战!”
说罢,她恨恨道:
“什么劳什子仙术,只有脑子糊涂的人才会相信,只要不亲眼见证,我绝不认可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存在!”
“我要亲手灭了洛兰。”她以这句话为总结,好像想到什么,语气愈加冰冷,“千年以来,他们享受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这种以折磨人和欺骗人为生的地方,本来就不该存在。”
“你呢?”
抒发完自己的豪情壮志,她转头看了眼段焱烨,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后者反应并不强烈。
男人看着他,仿佛在看戏院中唱戏的戏子。
江离雪挑眉,怎会?他似乎认识自己,听到这番话却没有触动,难道不是染国人?
“我要夺得卷轴。”他道,俊脸上满是冷漠:“至于为什么,和你无关。”
江离雪:“……”
早知就不跟他说这么多了。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随你吧。”江离雪按了按身上的伤势,她早已用内力止过血,现在应当回去好好治疗修养,“我先……”
嗡鸣声打断了她的话。
冷风穿刺而过,同样的站位,不同的地点,江离雪嘴角抽搐,瞟着颈侧的刀锋,怒道:“我都告诉你这么多情报了,你还要怎样啊!?”
“诉求没有变化,”段焱烨说:“合作,我说过了。”
假设卷轴不在皇祠。
那就只能在萧帝身边。
想来也是。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可放在别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女人……
她说父亲是将军,不像谎话,可又在夏府当丫鬟,想必和自己一样,是别国来的探子。
可以利用。
江离雪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远处天边炸开一道金红的烟花,她迷惑的自语:“咦?这么晚了,谁会在这个点放烟花?又不是什么节日……”
话未说完,她感到身后一轻,风声将衣摆带起,她下意识捂住脖子,等了半晌毫无动静,才发觉男人离开了。
“有必要我会去找你……”
那人独特的低沉嗓音回旋在半空中,江离雪提着的心堪堪放下,虽不知道他急着去哪,但走了便好。
至于找她?
“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染国镇国大将军的嫡女,会在一个府里当丫鬟吧。”
江离雪嘲讽似得笑笑,随即闷哼一声,捂住胸口,朝夏府的方位走去。
“明日装病好了,就说自己打小就有很严重的传染病……哈哈,吓死那位装清高的小姐。”
-----------------
丑时三刻,东街,一个小破院子内。
院中空旷,平地上,一个男人正焦虑的来回踱步,角落里仍能看见散落的烟筒。
没过多久,风声渐起,他眼中一喜,像找到主心骨般,朝前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飞宇,见过二殿下!”
“起来罢。”
“是!”
“有何急事?”段焱烨负手站在他面前,虽语气淡淡,却还能听出其间细微的急促。
不知为何,今夜他总有些心神不宁,想必这便是症结所在。
“炆胜国出什么事了?”他道。
那几个废物又整幺蛾子了么?
“不,”飞宇摇了摇头,忽然一咬牙,双手撑地,重重一磕头,连抬头看段焱烨的勇气都没有,悲戚道:
“启禀殿下,我们前往殊澜国的商队,被人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