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伟的质问,通过事先精心布置好的设备,仿佛汹涌的潮水,瞬间传遍了祭祀现场方圆数里之地。
此时,二十多万满心想着来薅羊毛的百姓,脸上皆是错愕之色。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人们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人能确切指出是谁发出了这般大胆的声音。
而要说情绪最为激动的,当属杨奇伟身前唐县的各路士绅们。
他们原本略显得意的脸上,此刻神色大变。
听着杨奇伟那来者不善的质问,他们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此前杨奇伟答应主持这场祭祀,并非是因为收了他们的礼物,感受到了所谓的诚意,而是另有目的!
那么!
在这场祭祀里,还有什么值得他另有目的,甚至隐忍多日?
毫无疑问,唐县的这些士绅,他们自己!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刹那间,这些士绅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们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众人微微晃了晃脖子,感觉脖颈之上仿佛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那森冷的寒意已经触及肌肤,随时都可能无情地砍落下来。
至于最为愤怒之人,无疑是河伯庙的祭司。
他原本一脸肃穆高傲,此刻却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瞪着杨奇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
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凭什么?
河伯凭什么受百姓供奉?
这他娘是人说的话!
朝廷册封,世代如此,还需要凭什么!
瞬间,他心中的怒火犹如喷发的火山,汹涌澎湃,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指如戟,直直地指向杨奇伟,大声怒喝道:“畜生,你安敢亵渎神灵!”
祭司的怒吼声通过喇叭,恰似雷霆炸响,传遍了整个会场,让数十万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会场,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紧接着,整个会场瞬间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这是哪来的声音啊,怎么这么大?”,一位壮汉疑惑问道。
人群中,一位身形瘦弱的男子,使劲地踮起脚尖,脖子伸得老长。
他一边指着百米外的一株大树,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应该是从那玩意上面传出来的。”
只见那树梢之上,稳稳地绑着两个大喇叭,下方还有圣教的士兵神情严肃地守卫着。
“那是啥玩意,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说话的又是谁?”,一个满脸疑惑的年轻后生挠着脑袋,满脸不解地问道。
“估计是杨教主?”,旁边一位老者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啊,杨教主不是来主持祭祀河伯的仪式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轻后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写满了困惑。
“哎呀,杨教主这是怎么了,竟然敢质疑河伯。”,一位妇人双手捂着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你们说,河伯不会生气了吧。”,一个胆小的男子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这说的,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么大的事情,能不生气吗?”,旁边一人连连摇头,满脸担忧。
“完了,要是河伯发怒,咱们不会受到牵连吧。”,那胆小男子的声音愈发颤抖,身体也微微哆嗦起来。
“这,应该,不会吧。”,回答的人语气中也满是不确定,眼神中同样透着惶恐。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满脸疑惑,眉头紧皱。
有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四处张望。
还有的面露惶恐之色,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然而,百姓们的反应,丝毫没有影响到杨奇伟既定的计划与行动。
他等待这么多天,日日夜夜盼的就是这一刻!
想要建立属于人民的国家,要推翻的不仅仅是那吃人的朝廷、残暴的皇帝、贪婪的权贵,还有这些只知道享受百姓香火,却从不为百姓办实事的所谓神灵!
属于人民的国家,绝不能只依靠一两个人的力量。
唯有无数百姓能够愿意站起来,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权力与肩负的责任,才有可能建立起真正属于人民的国家!
没有思想的解放,又哪来制度的变革,社会的进步!
想要建立真正属于人民的国家,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从人民入手!
而今天,就是杨奇伟要给这世界的百姓,上的至关重要的第一课!
权力,责任,利益!
没有什么是生来就理所当然的。
没有什么是历来如此,便是对的!
杨奇伟目光冰冷,犹如寒夜中的冷星,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亵渎神灵?”
紧接着,他猛地提高音量,神色变得极为愤怒,大声质问道:“河伯享受百姓香火,却从不承担应尽的责任,与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吃人不吐骨头的权贵,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灵,口口声声说要庇护一方,保护百姓。”
“你们真的保护百姓了吗!?”,他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天空。
“唐河两岸的百姓受干旱困扰的时候,河伯在哪里?”
“唐河两岸的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河伯在哪里?”
“唐河两岸的百姓受权贵欺压的时候,河伯在哪里?”
“唐河两岸的百姓受朝廷剥削的时候,河伯在哪里?”
“你们保护的是百姓,还是你们的钱袋子。”,杨奇伟的声音似滚滚惊雷,震天动地。
这声音通过喇叭传向四面八方,周围的百姓只觉得耳边轰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更有一些人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但相比这强烈到让人耳膜生疼的声音,百姓们的内心深处,同样涌起了深深的疑惑。
是啊,一直以来都说神仙是善良的,庇佑一方,保护百姓。
可仔细想想,河伯到底为百姓做了些什么呢?
干旱的时候,他在何处?
权贵欺负百姓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朝廷残酷剥削百姓的时候,他依旧不见踪影。
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吧。
那么,他到底保护了什么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遭的百姓们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杨教主说得有道理啊,河伯到底为咱们做了什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放屁,没有河伯,唐河能平静这么多年?”,一个老者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悦地反驳道。
“你说的平静这么多年,是指三年前那场差点让大家家破人亡的洪灾,还是去年颗粒无收的旱灾?”,小伙子毫不示弱,立刻反问道。
“你,你怎么敢质疑河伯,你,你大胆。”,老者气得脸色通红,用颤抖的手指着小伙子。
“我怎么大胆了,人家杨教主也没说错啊。河伯年年受到唐河两岸的百姓供奉,又不止唐县人在供奉河伯,可河伯到底为咱们做了什么?”,小伙子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嘘嘘嘘,你疯了,神灵的事情能随便议论吗?”,旁边有人赶紧拉了拉小伙子的衣袖,神色慌张。
“杨教主是神人,你也是神人吗?”,那人压低声音,满脸紧张。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赞同小伙子的观点,不住地点头。
但更多的人还是惶恐难安,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畏惧。
此刻,就算是在场的小孩子,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似乎要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