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宅。
屋内,唐文书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阵急切且带着几分惶恐的敲门声,好似一阵惊雷,将他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唐文书睡眼惺忪,揉了揉那被梦境搅得有些迷糊的脑袋,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困意。
听闻是刘景明前来,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慵懒的身躯有了几分紧张。
他匆忙起身,双手慌乱地抓起一旁的衣服,也顾不得仔细整理,衣物上满是褶皱,便大步走向房门。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只见刘景明面色如墨,阴沉着脸站在门前。
此刻,庭院中的风似乎也变得格外冷冽,吹过两人的身旁,带起一阵寒意。
晨曦洒在刘景明身上,勾勒出他那略显沉重的身形。
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忧虑。
刹那间,唐文书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将他淹没。
他那圆润的面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眼神中满是焦虑,几乎是脱口而出:“失败了?”
刘景明望向他,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掺杂着无奈与复杂。
“如果只是失败,倒也不失是一个好消息。”
说罢,他双手恭敬却又带着一丝沉重地将来自唐县的消息递了过去,动作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唐文书见此,内心更加慌乱。
他赶忙伸出双手接过信件,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他打开信件,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看到杨奇伟一招制服河伯,唐文书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眉头下意识地轻皱起来。
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神色还算正常。
毕竟河伯在南阳府虽算是顶尖强者,可放到天下,放到大明的广阔天地间,却也并非顶尖。
大明皇朝中,能打败河伯的强者,不在少数。
唐文书微微叹息,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慨,缓缓说道:“哎,连河伯都败了,此妖人当真实力非凡。”
说罢,他打开了圣教的宣传单。
起初,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不在意,眼神中透着轻蔑,并没有将宣传单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乱臣贼子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宣传单的内容上时,瞳孔猛地一缩,仿佛遭遇了一场强烈的地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唐文书深吸了口气,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却见上面写到。
在掠夺型的国家,统治者往往利用三种手段从百姓手里掠夺财富。
欺,蛮,横。
他们往往先以欺骗的形式从百姓手里骗取财富。
诸如集体名义,为百姓好的名义,又或者是其他伪装的善意,再或者以间接税,货币等各种手段暗中窃取百姓财富。
当他们的真面目被百姓发现,欺骗的手段不再好用,他们便会变得野蛮,通过暴力来胁迫百姓,从而掠夺百姓身上的财富。
当百姓被压榨得一无所有,他们便会变得骄横霸道,既想要从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身上继续榨取利益,又不想付出实际的利益让百姓继续创造财富。
此时,他们往往只会空喊口号安抚一无所有的百姓,又或者将没有价值的百姓驱逐,任其自生自灭。
若是这些百姓有反抗忤逆之举,便会将他们屠杀殆尽,以绝后患。
当今天下,皇朝无不如此。
明国如此,清国如此,其他国家,亦是如此。
唐文书看到这里,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
“妖人,这妖人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他暴怒地骂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在这寂静的庭院内显得格外刺耳。
“我大明天子代天牧民,乃是天授,岂是他这等贱民可以议论。”
他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都通过这动作发泄出去。
“这些贱民懂什么治国之道,懂什么朝廷大事,竟然妄自非议朝政,非议圣上,真真该千刀万剐。”
唐文书越骂越激动,愤怒如同喷发的火山,熊熊燃烧,恨不得将唐县的妖人尽数焚烧。
刘景明看着暴怒的唐文书,眼睑微微垂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暗暗叹息了一声。
虽立场不同,但刘景明却也必须承认,圣教的说法并没有半点问题。
欺,蛮,横。
当真是天下皇朝最好,最真实的写照。
正如大明皇朝对待流民那般。
当然,这些话刘景明也不好直说。
他轻咳两声,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提醒道:“大人,您继续向下看。”
唐文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缓过劲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抗拒,却又不得不继续向下看去。
为什么需要国家?
上古之时,人类个体孱弱,无力面对外界的挑战,因而部落的族人将部分权力让渡给有能力的首领,又或者巫师。
但在最初的时代,部落的资源共享,首领虽然拥有一定的权力,但这份权力非常有限。
可随着时间推移,部分首领凭借手里的分配权暗暗窃取部落的公共财富,并以此笼络了一批利益集团。
他们假以部落集体的名义从族人手里掠夺财富,但却只是将少数的财富分配给族人,自己占据多数财富。
这些人后来被称之为王!
王,民贼尔!
国家的权力是否需要受到制约?
自上古至今,不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王,还是春秋战国后的皇帝,无不是以国家,以集体,以为天下百姓苍生的名义,以欺蛮横的手段掠夺百姓财富。
这些被他们以集体,以民族,以国家的名义掠夺的财富,只有极少数被用于民生。
大部分的财富被王族,权贵,官僚分而享用。
在这场饕餮盛宴中,官越大,权越重,往往分到的财富越多。
权重者,田连阡陌,富可敌国。
正如他们定下的礼仪,权力越大,能享受的便越多。
而底层官吏,干着最多的活,却往往与普通百姓没有多少区别,只是一种消耗品。
正如那牧羊犬。
观千年历史,每逢天下大乱,哪一次的根源不是这些民贼!
如此民贼,如此奸恶之徒,岂能放任自由?
如何限制少数人的暴政?
当今天下之祸,皆起自民贼。
民贼不除,天下安能有太平之日!
然国家之存在,亦有其合理之处。
除民贼,非除国家。
当铲除皇权,恢复上古之治,还政于民,还权于民,建立属于人民的国家。
唯有如此,方可天下太平。
欲建立属于人民的国家,首当破除民贼设立的思想陷阱。
人生而无知,但并不愚蠢。
而这些民贼以种种思想愚弄百姓,以种种谎言欺骗百姓,却又大言不惭地嘲弄百姓愚昧无知,何等奸恶,何等狡诈。
唐文书翻阅着宣传单上的内容,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恐惧。
看到最后,他脸色苍白如纸,微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好似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落叶。
他颤抖地说道:“妖人,妖人要断我大明之根基啊!”
“大人,此事对您,未必是坏事。”
正在唐文书惊恐且愤怒之时,刘景明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