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都,观星台。
国师掌中悬浮的紫微星盘突然震颤,七十二枚玉圭自行重组为一副奇怪卦象。
他眉头紧蹙,抬头的刹那,正看见那道棕榈蓑衣的影子漫过三万六千级天阶。
“你这观星台实在太难爬了一点。”蓑衣客开口道。
“既然难爬,为什么非要上来呢?”国师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难爬与我想爬,二者并不冲突。”蓑衣客又道。
“你要帮秦家?”国师问道。
蓑衣客道:“我从来没考虑过帮谁,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比如八年前夜闯天子殿,又比如现在。”
“如你所说,想不想和做不做是两码事,后者是一定需要一个理由的”
蓑衣客愣了一下,随后认真地问道:“看你不爽算不算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算。”国师瞪着眼睛张了张口,很久才蹦出了这个字。
“来吧,我既然走了上来,终归是要打一场的。”
想了想,蓑衣客又道:“以你我的修为境界,这一战必然打崩观星台,甚至还会伤及无辜。不如咱们不比修为境界。”
“那比什么?”国师笑问道。
“你我都是六阶符文师,咱们比拼神识、比拼符文阵法如何?”蓑衣客认真地问道。
“好。”国师点头。
可国师很快察觉不对,眼皮疯狂跳动,蓑衣客此时已经摘下斗笠,发出极为恐怖的笑声。
是的,是极为恐怖的笑声,像一个傻子一样对着你笑。
“桀桀桀,终于……上当了!”
在国师呆滞的目光下,蓑衣客双手一挥,六百道符箓将整座观星台包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些符箓我刻画了整整八年,为的就是今天。”
“你我早就该分个高下了,圣朝符文一道第一人的位置早该易主了!”
……
秦府。
“五万禁军已经团团围住秦府,领军者是一位上将。”七戒将神识收回,整个秦府上空似乎都充斥着五万禁军的肃杀气息。
他垂目褪下九宝金线袈裟,素麻僧衣缠紧腰身的刹那,腕间菩提串突然绷断。
既已决意涉杀劫,便该以粗布承接业障,莫教菩提衣沾了腥膻。
秦府外。
“林将军,我们既然已经团团围住了秦府,为什么还不动手呢?”有一名副将问道。
林家上将一愣,随后拍了拍这位副将的肩膀,正色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上将,这五万禁军全权交给你,你现在可以去攻打秦府了。”
“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下命令的速度更快,还是那位渔翁的钓竿洞穿你的咽喉或是王玄拍死你的速度更快!蠢货!”
……
“看来他们还不敢动手。”秦红衣站在藏兵阁阁顶上。
“他们在等圣宫的战斗结束,他们在等高层战力。”
秦蓝衣的目光直接与秦府外的那位林家上将对视,那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我们堵对了。”秦紫衣紧张的手略微松了松。
观星台的那位正与蓑衣客前辈斗法,无暇他顾。
那钦天监监正去往佑城想要瞒天过海,殊不知出城的那一刻就被蓑衣客前辈察觉。
此刻没有这两位符文大师亲自主掌“白昼”,“白昼”已无力洞察秋毫。
……
国公府。
“你不该出现在这。”国公盯着那道可以用邋遢来形容的身影。
“老夫应该在秦府坐镇,对吗?”渔翁笑着道。
“拦住本公,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国公道。
“张誉怀,你们在想尽一切除掉变数。”渔老自己搬了条椅子坐下:“但变数之所以被称其为变数,就是因为他千变万化。”
“所以你认为秦家还有活路?”张誉怀嘲笑地问道。
“老夫甚至不认为秦家会败。”渔老同样笑着回答。
……
监察司。
“自林左能死后,你是最有可能接替我司主之位的,你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监察司主看着刚才亲手被他断去一臂的刘副司,发出质问。
刘副司却大笑起来,好似根本感觉不到断臂之痛。
他也并没有回答监察司主的问题,而是发出狞笑:“你不妨先猜猜我为什么要毁去监察司的阵法。”
监察司主瞳孔逐渐放大,那道在刘副使身后愈来愈清晰的身影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能更好杀你!”
“王玄!!”
王玄扶住了重伤的刘副使,并没有着急动手。
既然阵法已毁,那么监察司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离开监察司。
“小芸的仇……能报了吗?”刘副使颓然垂首,面庞此刻终于因痛苦而微微扭曲。
“能!”王玄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刘副使喉间滚过一声叹息,染血的指尖松开襟口。
王玄为刘副使合上了眼。
“他不可能是秦家人,秦家没有这个能耐,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将手伸进监察司!”监察司主怒吼。
“他不是秦家人。”真元已经在王玄掌中凝聚:“小芸全名秦芸,十一年前死在了秦家迁出周都的路上。”
谁说世间没有痴情郎?
……
佑城。
琴兰高立城头,绛红裙裾猎猎翻卷如浴火凤尾。
摄政王望着醉香楼主:“醉香楼,还是选择插手了。听闻她已登临三劫境。”
“王爷,你我合力,加上影六和影九,以及身后上万士卒,未必不能与她一战!”钦天监监正道。
话音刚落,两道幽影已是从摄政王身后袭出,直奔那城墙身影。
“本王还未尝过三劫滋味。”摄政王毫不掩饰眼中的淫邪之色,几步踏上城墙,直取琴兰面门。
同时,城下那不过千余人的秦家弟子在秦家大长老的领头下,竟然主动对着上万名士兵发起冲击。
“你们三人为我护法。”
钦天监监正神识尽数涌出,真元在虚空凝成一道道符文。
柳空长刀出鞘三寸立于东位,万军双锤砸入地面镇守西侧,邱心素手交叠静候南隅三人气机勾连成阵。
钦天监监正刻画符文的双手突然止住,虚空之上即将成型的符文阵法突然无声消散!
“咳……”监正唇角溢出血线,艰难转动脖颈,映入眼帘的是刺入后心的森森血爪。
原本凝脂般的纤纤玉指此刻覆满血色纹路,五指已没入脊骨三寸,殷红顺着衣袍金线蜿蜒成溪。
“你!”
“监正大人,这弑血爪滋味如何?”邱心嘴角溢血,杏眸里翻涌着猩红煞气,脸上却是得意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