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辽东巡抚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江宁正打算下班继续摸鱼。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灰头土脸、红着眼眶,的魏忠贤猛地闯进了奉天殿,“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江宁一下子满脸疑惑,心想,魏忠贤如今虽说还没到历史上那种权势滔天的地步,可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再看魏忠贤,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老奴魏忠贤,参见陛下!”
朱由校这时也注意到了魏忠贤的异样,满心疑惑地开口问道:“魏伴伴,今日朝会,你为何来迟?
怎么还这副模样?”
紧接着,魏忠贤抽抽搭搭地说道:“回禀陛下,老奴今天出城去给一位老兵送葬,耽搁了些时间。
这才没能及时赶上朝会,老奴知罪,还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话,江宁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在心里暗自嘀咕:老魏这慈善事业的路子都走这么野了吗?
满朝的文武大臣也同样惊得合不拢嘴,心里直犯嘀咕: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心狠手辣,乐善好施的活菩萨魏公公吗?
朱由校也被弄得一头雾水,紧接着开口问道:“魏伴伴,你如今可是朝廷举足轻重的大臣,到底是怎样一位老兵,竟值得你亲自前去送葬?”
话音刚落,魏忠贤“咣咣咣”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那声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磕完头,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说道:“老奴今日去送葬的,是一位戚家军的老兵。”
在场的满朝文武,一听到“戚家军”这三个字,瞬间大惊失色。
刹那间,满朝文武神色各异,目光紧紧锁住魏忠贤。
江宁心里猛地一咯噔,暗自叫苦:“卧槽,不妙啊,这老魏今天看来是要搞大事情!”
朱由校同样一阵沉默,脸上神色颇为复杂。
可这时,跪在大殿之上的魏忠贤哪还顾得上这些,紧接着就开口说道:“老奴今日斗胆,恳请陛下为戚家军将士平反。
当年蓟州总兵王保以校场发饷为由,把3300名戚家军将士骗到校场,随后竟下令坑杀。
此事之后,王保非但没有获罪,反而还得到了表彰。”
魏忠贤这话一出口,恰似一道晴天霹雳,连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神情也变得复杂难辨。
江宁对由抗倭名将戚继光领导的戚家军自然不陌生,可对王保坑杀戚家军一事却所知不多,于是赶忙随手拽住旁边一位官员打听起来。
这位不知名的官员赶忙凑到江宁耳边,小声说道:“戚家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可赏赐和军饷却总是被拖欠。
士兵们的日子愈发艰难,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闹起了兵变。
当时的蓟州总兵王保便以‘明日发饷,不必披甲’为由,把他们骗到了校场,然后将其全部坑杀。
事后,王保上书万历爷,万历爷不但没治他的罪,还对他大加封赏。
戚家军数千冤魂,就此无人问津。
从此北方九边将士,眼见为大明出生入死的戚家军,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人心一下子就散了。”
江宁听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早已不是初入朝堂的政治小白了,瞬间就洞察到了这背后更深层次的缘由。
戚继光南征北战,威名远扬,在军中威望极高,最终却沦为了政治博弈,和文武相争的牺牲品。
想来这位蓟州总兵王保,必定是得到了万历皇帝和文官集团的暗中授意,才敢如此大胆,一口气坑杀三千多名戚家军将士。
而万历皇帝大概率也想借此事打压戚继光的声望与地位。
但如今看来,万历皇帝这做法无疑是作茧自缚,把诸多隐患留给了后世子孙。
如今大明九边将士,都抱着混日子的心态,过一天算一天,致使北方军事力量持续下滑。
面对外敌入侵,大明军队也只能勉强招架,完全丧失了主动出击的能力 。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气氛凝重之时,一众言官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噌”地一下跳了出来。
以杨涟、左光斗二人为首,满脸严肃,义正言辞地说道:“魏忠贤,你简直一派胡言!
戚家军当日酿成兵变,心怀不轨、图谋作乱,王保将军那是奉命镇压,何罪之有!”
听到杨涟这番说辞,魏忠贤顿时火冒三丈,怒声吼道:“戚家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要是他们真有作乱之心,戚少保当年在世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反了。
又何必等到几十年后,一群老弱残兵,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随后,魏忠贤越说越激动,面向满朝文武,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戚家军过往的辉煌战绩:“想当年,戚家军南下抗击倭寇,风卷残云般将倭寇肃清,还沿海百姓太平生活。
而后挥师北上,痛击蒙古诸部,打得那些蒙古骑兵抱头鼠窜,再不敢轻易进犯我大明疆土。”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言辞间满是敬佩与愤慨,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也被这番讲述深深触动,眼中泛起波澜。
就在众人沉浸于魏忠贤的讲述时,江宁大步迈出队列,“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声如洪钟般说道:“臣江宁,恳请陛下为戚家军将士主持公道,还他们清白!
罪魁祸首王保,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恳请陛下将其凌迟处死,诛其满门,以祭戚家军数千冤魂!”
江宁说得慷慨激昂,满脸正气,不少官员都被他的话打动。
他手底下的小弟们见状,也纷纷站出来表态支持。
可就在这时候,跪在江宁身后的温体仁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道:“江大人那王保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想要把他凌迟处死,怕是没法实现了。”
听到这话,江宁瞬间尴尬得满脸通红,心里暗自叫苦,忍不住腹诽:刚才那官员怎么不把事情说全乎了,这下可好,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好在魏忠贤反应迅速,立刻高声说道:“老奴恳请陛下为戚家军主持公道,掘开王保的坟墓,取出他的尸骨,挫骨扬灰,以此祭奠戚家军数千冤魂!”
这下,满朝文武就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实在是魏忠贤这提议太过惊世骇俗。
毕竟大家都在朝堂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心里都有各自坚守的规矩与原则,其中一条便是“祸不及家人,人死账销”。
可如今魏公公竟把这尘封几十年的旧账翻出,还打算彻彻底底地清算,怎能不让他们心生畏惧?
万一哪天这样的事落到自己头上,那可如何是好?
紧接着,反对的官员越来越多。
魏忠贤见势,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他的心腹小弟们瞬间心领神会,“噗通”一下跪倒一片,为他和江宁呐喊助威。
令人意外的是,江宁的小弟们也有不少站出来,纷纷表态支持江宁和魏忠贤。
朝堂上,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沉思片刻,而后猛地站起身,神色肃穆,正气凛然地开口道:“传朕旨意!王宝残害忠良,冤杀数千戚家军将士,罪无可恕。
朕准魏忠贤所奏,将其开棺取尸、挫骨扬灰,以祭数千戚家军冤魂。
同时,朕代神宗皇帝下罪己诏,为戚家军平反!”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谁也没料到,这位刚刚登基的少年天子竟如此有魄力。
就连首辅孙承宗也赶忙站出来,试图劝阻。
然而,朱由校大手一挥,决然道:“谁都无需再劝,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眼见天子态度如此强硬,又有魏忠贤这个祸害,在一旁煽风点火,江宁这个“搅屎棍”从中搅局,此事便就此定下。
随后,方正化扯着嗓子高喊“退朝”。
紧接着,一众文武大臣怀揣着各自复杂的心情,缓缓退出大殿。
刚走出没几步,江宁和魏忠贤就被方正化叫住,一同前往东暖阁。
二人进入东暖阁,只见朱由校正坐在龙椅之上,手持毛笔,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似乎在奋笔疾书。
江宁和魏忠贤见状,都没有贸然开口打扰。
过了片刻,朱由校写完手中的诏书,直接递给方正化,语气坚定地说道:“送司礼监用印,然后将此诏明发天下。”
江宁心里明白,这正是朱由校代他爷爷万历皇帝所写的罪己诏。
最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这里没外人,都起来吧,别拘着那么多规矩了,自己找地方坐。”
魏忠贤闻言,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依旧站在一旁。
江宁可没这么多讲究,径直搬起一把椅子就坐下了,随后笑着说:“陛下,有茶水不?
今儿早上臣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在朝堂上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见江宁这样,朱由校也不生气,随手扔给江宁一块糕点,笑着说:“茶水没有,朕请你吃块糕点。”
江宁一把接住,笑着吃了起来。
这时,朱由校叹了口气:“神宗皇帝多年不上朝,留下这么多烂摊子,朕还得给他收拾,越想越气,真想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
魏忠贤赶忙劝阻道:“陛下慎言!”
朱由校尴尬地笑了笑。江宁算是听明白了,自家这位朱兄,敢情是气极了,想把他爷爷拉出来也挫骨扬灰。
随后,朱由校感慨道:“俞龙戚虎,当年名震天下,戚继光,俞大猷,为我大明四处征战,平定倭寇,立下汗马功劳。
不曾想,他们二人最后都难以善终。”
这时,一旁的魏忠贤赶忙开口安慰道:“陛下,此事与您无关,并非您的过错。”
朱由校感慨说道:“但他们毕竟是大明的臣子,朕如今贵为天子,就有必要为他们平反昭雪,所以朕决定追封他们二人爵位官职,以表尊崇!”
江宁赶忙跪倒在地:“皇上圣明!”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江兄啊,你说朕追封他们什么爵位比较合适呢?”
江宁想了想,说:“要不追封为王吧。”
听到这话,朱由校顿时尴尬地说道:“江兄啊,朕跟你说正事呢,你能别闹了行吗?
封王,你想什么呢?
大明开国至今才追封过几位王。”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追封为王既然不成,国公估计也行不通,要不追封他们为侯爵吧。
等他们的子嗣继承的时候,再降一级,承袭伯爵之位。”
朱由校点了点头,觉得颇为合理,随后略作思忖,提笔写下“靖海侯”“镇海侯”,以彰显戚、俞二人平倭靖海之功,希望借这追封,告慰英烈,也为大明正名。
江宁看完,赶忙拍手称赞:“陛下,这‘靖海侯’‘镇海侯’的封号实在是妙!
既贴合二位将军平倭靖海的功绩,又尽显尊崇。”
一旁的魏忠贤也赶忙附和着阿谀奉承:“陛下圣明,如此追封,实乃二位将军之幸,也是大明之幸啊!”
最后,朱由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朕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说罢,他唤来方正化,吩咐道:“你去把追封俞大猷、戚继光为侯的旨意传达给内阁,让他们知晓并照办。”
这时,朱由校目光投向江宁,开口问道:“江兄啊,你可清楚当年戚家军惨遭杀害后,给大明埋下了多少隐患?”
江宁点了点头。朱由校接着说道:“如今九边将士人心涣散,士气低迷,战力实在让人担忧。
朕记得你当时可是说过要帮朕牢牢掌握军权,这事儿你打算何时着手去办?”
江宁听闻,顿时被口中的点心噎住,忙不迭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魏忠贤见状,急忙伸手帮他拍背。
过了好一会儿,江宁涨红着脸,急切说道:“陛下,臣没说过这事儿啊,臣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陛下可不能平白无故污蔑臣的清白!”
就在这时,魏忠贤在一旁突然插话:“江大人,您当初确实答应过陛下这事儿,咱家可记得真真儿的!”
说完,魏忠贤还不忘朝着江宁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微笑,心中暗自思忖:江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咱家这次又帮了江大人一把,且看他日后如何好好答谢咱家。
江宁此刻内心简直崩溃,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卧槽,你老魏闲得没事干了吧?
怎么净给我挖坑!”
朱由校则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江宁,说道:“江兄啊,朕也不是催你,毕竟这事儿急不得,但你可得多上点心啊!”
最后,江宁笑的比哭还难看,说道:“陛下,臣尽力吧。
只是臣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帮陛下筹备婚礼大典事宜,又得操心武举恩科,衙门里还有一堆繁杂事务等着处理。”
朱由校听后,赶忙拿起一包点心,直接放在桌上,用宣纸仔细包好,递给江宁,说道:“江爱卿,辛苦你了。
朕实在没啥拿得出手的,这包点心就当是朕的一点心意。
不过你放心,等忙完这段时间,朕一定帮你物色个好媳妇儿,绝对是肤白貌美,身材火辣。”
江宁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说道:“陛下,臣明白了,臣回去便着手安排此事。”
说罢,他抱着点心,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