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匆匆赶到内阁办公房。
只见内阁首辅孙承宗端坐在主位,两旁分别坐着袁可立和薛国观,三人都在专注地批阅奏章。
孙承宗瞧见江宁进来,颇感意外,赶忙站起身,拱手行礼道:“江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内阁来了?”
江宁连忙笑着拱手回应:“见过孙阁老、袁阁老、薛阁老。”
接着,江宁神色一正,说道:“下官近日收到辽东密报,努尔哈赤正在整军备马,意图攻占辽阳和沈阳。
刚刚下官已向皇上禀明此事,皇上命下官前来与诸位阁老一同商议应对之策。”
孙承宗轻抚胡须,面色凝重地说:“前些日子,江大人的折子老夫已经看过,内阁也随即发下公文,告知熊延弼务必做好防御准备。”
随后,江宁笑着说道:“下官也已调集锦衣卫精锐人手,由两名千户亲自带队潜伏到辽东,暗中相助。”
听到这里,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江大人能够如此安排,那便最好。”
这时,江宁忽然开口问道:“孙阁老,如今辽东建奴为祸,若是长此以往,建奴一旦做大,势必动摇大明江山。”
就连一旁的袁可立也忍不住点头,说道:“建州女真人骁勇善战,虽人丁稀少,但战力极高。
反观我大明将士,自萨尔浒一战后,精锐尽失,如今只能防守,若是出城野战,实在不是建州女真人的对手。”
孙承宗满脸忧虑,长叹一声说道:“江大人,你说的这些,老夫心里都清楚。
只是如今大明国力渐弱,实在没那么多精力大规模对建奴展开作战。
当下也只能先采取守势,以此来压制建奴。”
这时,一旁的薛国观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其实,以我大明的国力,并非不能一举消灭建奴,若真举全国之力,建奴必定灰飞烟灭。
然而,如此一来,大明也必将元气大伤。
要是之后再生出其他事端,恐怕会动摇大明江山社稷的根基。
所以,如今还是只能采取相对保守的防御策略。”
江宁顿时明白,眼前这三位皆是大明举足轻重的决策者,他们看待局势的眼光,远比自己更为深远。
可江宁心里清楚,建州女真若不加以遏制,对后世将遗患无穷。
随后,江宁开口问道:“孙阁老,辽东都流传着‘建州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不知此说法是否属实?”
随即,孙承宗冷哼一声,说道:“这不过是建奴虚张声势罢了。
不可否认,建奴女真战力剽悍,但我大明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熊廷弼经略辽东以来,虽说一直采取防守策略,但与建奴交手,互有胜负,并非外界所传的‘建州八旗满万不可敌’。”
江宁顿时明白,如今的建州女真尚未达到历史上的巅峰状态,大明也还没衰弱到极点。
这时,一旁的袁可立捋着胡须,面色凝重地说道:“想要彻底剿灭建奴,必须得有精锐骑兵。
可自从萨尔浒一战之后,大明精锐尽失,如今辽东现存的兵马,也仅够维持防守。
说到底,还是我大明缺少精锐骑兵啊。
如今,蒙古林丹汗虽说与我大明结盟,共同抵御建州女真,可林丹汗却不愿过多售卖战马给我们,想来未必没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这时,袁可立在一旁开口说道:“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下旨让军中将领带着自家的亲兵家丁前往辽东抗击建奴。
现在呢,辽东那些将门势力越来越大,很难说他们没有养寇自重的心思。
这时,在场的几个人脸上都布满了凝重的神色。
最后,江宁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开口说道:“三位阁老,依本官所见,咱们不能一门心思只指望辽东将门去对付建奴,还得着手培养新的力量。”
孙承宗满脸疑惑,开口问道:“江大人,如今北方九边的守军都肩负着重要任务,不能随意调动,辽东那边还得依靠这些将门去守。
除此之外,唯一能够调动的,就只有京营和卫所军了。
至于京营和卫所军的状况,江大人想必也很清楚。”
孙承宗以为江宁要抽调卫所军和京营。在他看来,如今大明的京营,就算还没烂到骨子里,也相差无几了。
而卫所军呢,境况也就比乞丐稍强一点,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兵器的庄稼汉,真要派上用场,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江宁摇了摇头,解释道:“孙阁老,我并非要抽调卫所军和京营,而是计划招募新军,重新编练一支精锐部队前往辽东。
之后,再把辽东的将领打乱顺序调回内地,这样一来,既能锻炼新军的实战能力,又能削弱辽东将门的势力。”
孙承宗听后点了点头,认可道:“办法是不错,可招募新军、编练精兵,还能削弱辽东将门势力,只是所需的银两,国库恐怕难以支撑。”
江宁笑着回应:“国库的银子,我来想办法。
不知孙阁老对我的这个提议,觉得怎么样?”
孙承宗神情复杂地看着江宁,在他心里,一直把江宁当作晚辈。
江宁忠心皇上、忠于大明,一心为公,除了偶尔做事不太靠谱,手段有时不太光明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出色,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随后,孙承宗开口说道:“既然江大人能够解决银两的问题,那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
接着又说道:“满桂、赵率教、何可刚这三人,皆一心向大明,是当下不可多得的猛将。
稍后,老夫便以内阁的名义下令将这三人调回。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江大人了。”
江宁听闻满桂、赵率教、何可刚这三人,心中一阵欣喜。
要知道,在历史上,这三位可都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忠臣,而且每一个都骁勇善战。
最后,一旁的袁可立忍不住提醒道:“江大人,你一心为国,这份赤诚老夫明白。
但这么做,恐怕会与满朝文官和勋贵为敌,到了关键时刻,就算是我们三人,也未必能护得住你周全。”
江宁笑了笑,神色坚定地说道:“多谢袁阁老关心,下官无所畏惧。
哪怕前方千难万险,我也定要踏出一条路来 。”
随后,江宁起身告辞。薛国观赶忙一路将江宁送出门外,走到偏僻处,薛国观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江大人,您一心为公,下官打从心底里钦佩。
可编练新军这事,意味着必定会得罪勋贵。
况且满朝文武大多都不想看到天子重掌兵权,这里面牵扯到的文臣武将的利益错综复杂,暗藏凶险,实在艰难啊。”
江宁笑着打趣道:“老薛,怎么,你怕了?”
薛国观赶忙摆了摆手,急切说道:“下官如今能施展平生所学、实现抱负,全仰仗江大人的栽培提拔。”
紧接着,他一脸认真,语气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下官都陪着江大人走这一遭!”
江宁嘴角含笑,心里暖意微生,面上却只轻松道:“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
说罢,二人互道珍重,就此告辞。
最后,江宁回到锦衣卫政府司衙门,立刻派人将田尔耕、许显纯、猛如虎、虎大威、李若琏,以及曹文昭、曹变蛟、孙传庭、卢象升全都召集了过来。
看着大堂里的这些人,江宁心中顿时涌起万丈豪情。
这么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猛人齐聚麾下,要是自己还畏畏缩缩、瞻前顾后,那可真没脸见人,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紧接着,江宁开口说道:“如今恩科即将开考,卢象升、孙传庭、曹文昭、曹变蛟,你们四人都有机会上榜。
但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全力以赴、用心去考。
等你们四人中榜之后,本官会将你们留在京城任职,委以重任。”
听到江宁这番话,几人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学生(末将)多谢江大人栽培之恩!”
江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上前一一将众人扶起 。
这时,一旁的猛如虎和虎大威神情显得格外激动。
江宁见状,笑着说道:“大虎、大威,我知道你二人一心渴望投身军旅。
此次恩科,你俩也去参加,一定要全力以赴,博个好前程,日后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猛如虎和虎大威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敬说道:“卑职多谢大人栽培,这份恩情,卑职永生难忘!”
江宁微笑着,亲切地将两人扶起。
最后,江宁又开口道:“田尔耕、许显纯何在?”
两人赶忙躬身,跪倒在地。江宁一脸严肃地说:“你二人辅佐本官,屡立功劳。
如今,本官已上报天子,将你二人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
许显纯前往南京,执掌镇抚司衙门,望你二人今后再接再厉,一心为公。”
两人连忙跪倒,说道:“多谢大人提拔栽培之恩,卑职必定以死相报!”
江宁微笑着将他们扶起。
随后,江宁又高声道:“李若琏何在?”
李若琏赶忙跪倒在地。
江宁神色庄重,说道:“李若琏,自你加入锦衣卫,屡建奇功。
本官已上奏天子,提拔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望你今后恪尽职守,一心为公。”
李若琏赶忙恭敬回应:“多谢大人提拔栽培,卑职今后必定再接再厉!”
随后,江宁转头向曹文昭询问道:“曹将军,如今腾骧四卫的兵马整顿得怎么样了?”
曹文昭赶忙恭敬地回答:“启禀大人,腾骧四卫经末将与曹提督大力整顿,将老弱士卒尽数裁撤。
如今已补充了一万二千青壮,又依照大人的练兵之法操练,已初具规模。
不过,若要练成真正的精兵,还需些时日。”
随后,江宁点头,说道:“曹将军,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稍后,本官会向天子上奏,为你请功。”
曹文昭赶忙跪倒在地,说道:“多谢大人厚爱!”
曹文昭本是带着侄子曹变蛟来京城,想碰碰运气参加武举,博个功名后好在辽东前线继续效力。
没想到机缘巧合,遇上了江宁这个大贵人,因此做事越发卖力。
随后,江宁又简单叮嘱了众人一番,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房内。
将许显纯单独叫来,开口叮嘱道:“老许,这次你前往南京执掌镇抚司衙门,一定要大力整顿南京镇府司衙门。
锦衣卫现有的人马,人手任你调动。
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多给你半年时间,务必把南京镇抚司衙门整顿完毕。
接下来,我就要看到南京镇抚司衙门干出成绩来。”
许显纯开口问道:“大人,卑职斗胆,敢问一句,大人可是在南京有大动作?”
江宁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老许,实不相瞒,不光是南京,接下来乃至南直隶,整个南方数省都有大动作。
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明白吗?”
许显纯心中一凛,赶忙恭敬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大人重托!”
江宁接着叮嘱道:“如今北方局势日趋严峻,可南方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南京作为陪都,勋贵扎堆,然而他们早就腐朽不堪,别指望他们能为国效力,就连做个本分良民,他们都做不到,违法乱纪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暗中搜集南京勋贵,以及南直隶乃至南方数省所有官员的隐秘,整理成册。
等时机成熟,本官便会展开行动。”
许显纯点头应下。
江宁又反复叮嘱了几句,许显纯便匆匆离去,准备前往南京上任。
江宁之所以启用许显纯而非田尔耕,是因为许显纯行事风格更为狠辣。
每次江宁找他俩商量对策,许显纯给出的回应,常常不离杀人立威、斩草除根,手段激烈。
田尔耕提出的对策,最多也就是放把火来立威。
这种做法虽能起到一定威慑作用,但过于求稳。
在江宁看来,面对南方那些根深蒂固、肆意妄为的勋贵和豪族,如此手段力度不足,难以从根本上震慑住他们,达成预期整治目的。
对付南方那些嚣张跋扈的勋贵、豪强大族,非得许显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才能真正镇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