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允厚一路疾奔,径直冲向御书房。
值守的方正化连阻拦都来不及,他便直直冲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将正在看奏章的朱由校惊得抬起头来,准备喊人,捉拿刺客。
待看清来人是郭允厚,瞧着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朱由校满是疑惑,开口问道:“郭爱卿,你平日里行事向来沉稳,今日为何如此莽撞?”
此时的郭允厚,哪还顾得上许多,赶忙行礼,急切说道:“启禀陛下,老臣恳请能与江大人一同前往山西查案!”
朱由校当场一怔,随即面露疑色,缓缓开口:“郭爱卿,你乃户部尚书,并非刑部尚书,这查案之事,似乎并非你职责所在吧?”
郭允厚急忙辩解:“陛下,山西晋商八大家,个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如今他们通敌卖国,证据确凿。若是能将他们的家产尽数查抄,至少可抵国库十年的收入啊!
所以老臣必须亲自前往山西,否则江大人去办此事,老臣实在放心不下。”
听闻郭允厚所言,朱由校着实被惊到了。
能抵得上大明国库十年收入,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虽说如今朝廷各部衙门府库已尽数裁撤,统一上交户部管理。
但此前朱由校惦记的,不过是晋商八大家以及那群贪官污吏的土地、商铺和田产。
至于银子,他身为皇帝,都带头将自己的内库交了出去,自然也未曾想过晋商八大家的银子。
毕竟自己身为皇帝,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然而此刻,他不禁心动了。
即便这些银子不归自己,那也是进了户部,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眼见朱由校仍在沉思,郭允厚这下可急了眼,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陛下放心!
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去必定能查抄到抵得上国库十年收入的银子!”
朱由校闻言,着实愣住了,心中暗忖:这郭老抠莫不是疯了?
竟拿自己的脑袋作保!
随即赶忙开口道:“郭爱卿一心为国,朕准了便是。”
这时,郭允厚又开口问道:“陛下,不知江南查案派了何人前去?”
朱由校答道:“至于江南查案的人选,朕选派了内阁薛国观、督察院右都御使朱大典、礼部侍郎官应震,还有天津总兵何可纲率领两万人马乘船出发。”
郭允厚赶忙接着说道:“陛下,虽说此次江南目前只查出钱兼益一人,但背后肯定牵连不少人,那也能查出不少银子呢。
老臣举荐户部左侍郎毕自严,跟随薛阁老一同前往江南查案。”
朱由校这下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郭老头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随后没好气地笑了笑,说道:“朕准了。”
郭允厚赶忙跪地谢恩,紧接着说道:“那老臣这就去找江大人。”
言罢,转身便一溜烟儿地朝着宫外狂奔而去。
见状,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此刻,江宁与袁可立等人分头行事。江宁径直前往镇府司衙门,简单地向田尔耕嘱咐了几句。
便带领着李若琏与5000锦衣卫,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出发。
与此同时,魏忠贤也匆匆赶回东厂,迅速点齐2000东厂番子,准备一同随行。
随后,江宁赶忙率领人马朝京营赶去,准备会合众人。
当赶到京营时,只见魏忠贤已然率领2000东厂番子等候多时,温体仁也已到场。
见人已到齐,唯独差袁可立,江宁翻身下马,笑着与魏忠贤打起招呼:“魏公公,袁阁老什么时候能到?”
魏忠贤一脸茫然,说道:“江大人,咱家不知啊!
这事咱家还正想问您呢!”
江宁一阵无奈,暗自腹诽这老魏一天不知都忙些什么,一点心都不操。
这时,一旁的温体仁笑着说道:“江大人、魏公公,想必袁阁老是去信王府请信王了。
毕竟此次案件牵连藩王,皇上下旨由信王处理藩王涉案一事。”
江宁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
随后,江宁径直来到京营。
他迅速召集赵率教,点齐两万兵马,命他们尽数跟随自己一同出发。
茅元仪与孙元化也一同随军前行。
这一番调度之后,偌大的京营之中,可谓是人员寥寥,只剩些零星值守的士兵。
江宁大手一挥,将京营交由定远侯邓文明看守。
说起来,此时的京营,也就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大营,总共也就千把来人,实在没什么可重点看守的了。
此刻,信王府中,正在读书的信王朱由检正时不时地向自己的新老师黄道周提出各种问题,黄道周皆一一耐心解答。
片刻之后,王府总管太监王承恩匆匆来报:“袁阁老奉旨前来。”
朱由检略感疑惑,但也没多想,赶忙前去接旨。
见面之后,袁可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后把圣旨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圣旨,满脸震惊,身为老朱家的子孙,竟然通敌卖国,这无异于挖老朱家的根基。
随后他彻底被激怒,怒声道:“这群不孝子孙,本王定要将他们彻查到底,而后上奏皇兄严惩不贷,简直丢尽了大明皇族的脸面!”
袁可立无奈地笑了笑,对方毕竟是皇族,他也不好多言。
最后,朱由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与袁可立一同前往京营,准备和江宁等人会合。
就连王府总管太监王承恩以及王府长史黄道周,也被朱由检拉着一同跟着前往。
隔着老远,江宁就望见袁可立带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京营驶来。
片刻之后,袁可立见所有人都已到齐,便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诸位,此次事件牵连极为广泛,关乎大明的江山社稷。
咱们务必同心协力,方能妥善应对。”
随后,袁可立大手一挥,下令出发。
随后,近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山西进发。
因这事儿牵连极广,涉案人员众多,为尽快抵达,一路皆是急行军,众人全部骑马前行。
为此,江宁几乎抽调了京营现有战马的一大半。
当大军出城之际,众多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大军里素有“袁青天”之称的袁可立,还有那位极爱为百姓主持公道的江宁江大人,以及有着“活菩萨”称呼的魏公公。
更有人眼尖,认出了信王朱由检,百姓们不禁纷纷交头接耳,惊叹道:“此次大军出城,朝廷出动了这么多重臣,连当今皇帝的亲弟弟都随军出征,也不知究竟要去做什么?”
大军浩浩荡荡驶出京城之际,魏忠贤突然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江大人,咱家总觉着咱们似乎把什么事儿、什么人给忘了,可这脑袋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江宁听闻,不禁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笑着宽慰道:“魏公公,本官也有同感。
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不过想来也无妨。
咱们这近三万人马,又有什么事儿摆不平的?
除非咱们直接出关,跟建奴、蒙古打上一仗。”
随后,大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行程。
与此同时,内阁的薛国观接到了圣旨,当看到那代表无上权力的尚方宝剑时,他顿时激动不已。
自从被江大人举荐进入内阁,薛国观除了处理日常事务,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
此番前往江南,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大干一场,绝不能辜负江大人的举荐之恩。
此时,内阁首辅孙承宗有些无奈,内阁总共就三人,如今袁可立前往山西,薛国观又要奔赴江南,就剩下他这“光杆司令”了。
但孙承宗心里也明白,这两件事都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马虎。
他简单地向薛国观叮嘱了几句,薛国观便匆匆离去。
之后,薛国观与官应震、朱大典几人顺利汇合,一行人一路赶往天津,与天津总兵何可纲会合后,率领大军乘船南下。
随后,薛国观几人汇合完毕,即刻启程前往天津。
一路上,众多百姓纷纷围聚过来观望。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薛国观等人,不禁惊愕地呼喊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是蒙古犯边了,还是建奴打过来了?
朝廷总共三位大学士,竟然一下子派出两位,其他大官也跟着出动不少啊!”
对于百姓们的纷纷议论,薛国观等人并未过多理会,只顾一路快马加鞭,匆匆出城。
没过多久,百姓们又看到一群官员,足足几十人骑着快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又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户部尚书郭允厚,忍不住惊呼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朝廷一次派出这么多当朝大员,怎么连户部尚书都亲自出马了?”
郭允厚此刻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暗自埋怨:“江大人啊,你好歹等我老郭一下!
我老郭就回去集结了一下人手,你倒好,居然自顾自先走了!”
然而郭允厚又怎会是轻易放弃之人,毕竟他可是当着皇帝的面,以项上人头做了担保的。
随即,他一咬牙,对着身旁的毕自严开口说道:“毕大人,你率领人手迅速前往天津,与薛阁老会合。
本官这就沿路去追江大人。
此次事情务必办得漂漂亮亮,到时候咱们户部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毕自严点头应下。
随后,两人出城之后,兵分两路,一路朝着江宁的方向急追而去,另一路则是去追赶薛国观。
骑兵出动,速度远比步兵要快得多。
当天夜晚,江宁一行人一路急行军,径直赶了将近百里路程,才停下稍作休息。
所有人都只是和衣而卧,并未安营扎寨。
原因很简单,时间紧迫,实在没那闲工夫。
即便是江宁几人,也不过是简单吃了些面饼,便围坐在火堆旁。
虽说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劳碌,但几人脸上却丝毫未显疲倦之色。
好在江宁早已习惯骑马,不然就这一路的颠簸,非得要了他半条命不可。
简单用过饭后,江宁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子,这一路奔波着实把他累得不轻。
他转头看看身旁众人,却见一个个精神奕奕。
魏忠贤左手拿着面饼,右手悠然地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温体仁则与袁可立讨论起接下来该如何展开行动。
信王朱由检正虚心地向自己的老师黄道周请教各类问题,王府总管王承恩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随后,江宁踱步到赵率教身旁,笑着开口问道:“赵将军,依你之见,咱们此去第一站,去哪儿较为合适?”
赵率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先控制张家口,而后直扑大同城。
只要拿下张家口,大局便定了。”
江宁追问道:“赵将军,这是打算来个关门打狗?”
赵率教听闻,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这些通敌卖国之徒,都是借张家口把军械、粮草等物资转运出去的。
张家口必定囤积了大量的物资粮草,而且它是出关的必经之路。
届时咱们率军把张家口一围,那些家伙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咯。”
江宁不禁暗自感慨,这老赵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可打起仗来,不仅心狠手辣,鬼点子还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