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叹了口气,说道:“老李啊,太祖爷当年英明神武,开创大明王朝。
可如今两百多年过去了,即便太祖爷手段雷霆,也早已震慑不住当下的人心。
现在各地官员贪污腐败,咱们身为锦衣卫,见得还少吗?”
李若琏闻言,顿时满脸沮丧。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人,既然您说这些规矩是历朝历代帝王默认允许的,可如今您贸然开启舆论,这不等于直接开启百姓的民智吗?
这样一来,皇上那边该如何交代?
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届时大人您可就危险了呀!”
江宁笑了笑,说道:“老李,这点你无需担心。
与历朝历代相比,咱们大明朝的各项制度相当完善,缺陷不多。
我之所以敢开启舆论,让民间百姓也能议论朝政,进而开启民智。
是因为我要借助百姓的声音,去制衡庙堂之上的当权者以及地主豪强、士绅阶层,若是运作得当,还能够帮助皇上树立权威。
就拿神宗万历爷来说,几十年不上朝,大明不也依旧正常运转,并未因此亡国。
这已然充分证明,咱们大明朝的各项制度基本成熟,欠缺之处不多。
如今有我亲自牵头,皇上在背后支持,提高武将地位,以实现文武平衡。
就算后世之君中出现无能之辈,还有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盯着。
只要百姓的声音能够对身居庙堂的高位者产生影响,那就足够了。
因为在百姓心中,皇上是他们的信仰,是不会出错的——当然,暴君除外。
即便皇上偶尔做错事,百姓也会觉得是朝廷官员蒙蔽了圣听,只会认为朝中有奸臣。”
听到江宁的解释,李若琏仍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大人,话虽如此,但卑职实在放心不下呀!
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火烧身。
当年万历朝的首辅张居正,权势何等滔天,最后却落得个开棺鞭尸的悲惨下场。
这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不得不让人警醒呀!”
听到李若琏的这番话,江宁忍不住笑得捂住肚子,开口说道:“老李呀,我可不是万历朝的张居正,当今皇上也并非神宗皇帝。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公心,毫无半点私心杂念。”
李若琏依旧忧心忡忡地说道:“大人一心为公,这点卑职自然清楚明白。
可也正因如此,卑职才越发担忧。历朝历代,一心为国的人,又有几个能有善终?
虽说大人与皇上情同手足,但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卑职更希望大人在行事中,不妨夹杂一些私心,如此一来,在外人眼中,大人便不是那种十全十美的圣人,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样即便日后有人想在大人身上做文章,皇上也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轻发落。”
听到李若琏对自己如此关切,江宁不禁一阵感动,赶忙安慰道:“老李,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且行且看。
反正这官也不是我自己想当的,当初还是皇上和魏公公生拉硬拽,才把我拖进朝堂的。
我当时就表明不想当,结果他俩当场就跟我急眼了,根本容不得我拒绝。”
听到江宁讲述入朝为官竟有这般神奇经历,李若琏满脸不敢置信,开口说道:“大人,您该不会是在跟卑职开玩笑吧?”
江宁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我怎会拿来打趣,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皇上,或者找魏公公求证。”
李若琏闻言,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暗自思忖:大人还说不是开玩笑,我老李又不傻,哪有那个胆子跑去问皇上。
至于魏公公,如今谁见了他不绕道走,这么一位行走在京城,让人又敬又畏,如同活阎王又似活菩萨般的人物,谁敢轻易靠近呀?
眼见气氛轻松下来,江宁笑着对李若琏说:“老李,咱们一道去衙门吧。好些日子没去了,正好见见那个张文和,瞧瞧他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后,两人起身披上披风,迎着风雪,径直前往镇抚司衙门。
田尔耕一如既往地在认真办公,瞧见江宁和李若琏进来,赶忙笑着招呼:“大人,老李,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宁微笑着说:“老田,这段时间我没在衙门,辛苦你了。
今日过来,确实有点事。”
田尔耕赶忙问道:“不知大人有何事,卑职这就去安排。”
江宁笑了笑,说道:“老田,我记得咱们镇抚司衙门有个叫张文和的书吏,你去帮我把他叫来。”
田尔耕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一挥手,身旁一名锦衣卫便匆匆离去。
不多时,只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被带了进来。
此人眉目清秀,一看便是个书生模样。
张文和急忙行礼:“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田大人,见过李千户。”
江宁笑着说道:“文和啊,今日本官找你,有点事儿想跟你聊聊。”
听到江宁这话,张文和微微一愣。
自己不过是个戴罪立功的书吏,能有什么事劳烦锦衣卫最高长官指挥使大人亲自过问?
心中暗自揣测:难不成指挥使大人要收拾自己?
可转念又想,不应该啊,没道理呀。
但求生欲瞬间拉满,赶忙说道:“大人,卑职自从在锦衣卫担任书吏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从未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见张文和这副模样,江宁笑了笑,说道:“文和呀,你别担心。
今日找你来,是有个差事想交给你办,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听到不是要整治自己,张文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交给卑职去办?”
江宁笑着说道:“本官听说,你之前四处写书编排他人,但凡跟你有仇的,都被你把名声搞得臭不可闻。
最后人家没办法,跑去顺天府报案,顺天府都抓不到你,还是咱们锦衣卫根据油墨配方,才把你给抓到的。有这回事吧?”
张文和闻言,尴尬地点了点头,赶忙解释道:“大人,卑职当时确实是一时糊涂,可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呐!”
江宁闻听此言,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样的,很有种,不丢份!
堂堂七尺男儿,被人欺负了,就得反击回去。
虽说你是个文人,不通武艺,但你手中的笔就是刀,能挖出他们的黑料,编排他们,把他们名声搞臭,这也是一种本事。”
见江宁如此夸赞自己,张文和顿时愣住了,就连一旁的田尔耕也傻眼了,心中暗自嘀咕:大人这是唱的哪出呀?
我老田怎么越看越迷糊了?
随后,田尔耕转头朝着李若琏使了个眼色,无声询问。
李若琏只能挤眉弄眼,心中想着:老田呀,大人行事向来鬼神莫测,你看迷糊了也正常。
要是大人不提前跟我透露点风声,我看了肯定也迷糊。
紧接着,江宁笑着开口道:“文和呀,本官想用你手中的笔,向全大明发行一种新的邸报,就叫“大明时报”。
上面不仅要有朝堂军国大事,还得涵盖民间百姓的生活趣闻。”
随后,江宁将报纸的概念详细讲给张文和听。
张文和顿时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这个倒不难。
咱们锦衣卫掌管天下情报,这份差事卑职足以胜任。
至于编排写文,那更是卑职的拿手好戏。”
见张文和如此机灵,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文和,既然如此,本官升你为锦衣卫千户,再给你配齐人手,每月拨发银子,这报纸的事儿就全权交给你了。”
张文和闻言,赶忙恭敬行礼,说道:“卑职多谢大人栽培,今后必定鞠躬尽瘁,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江宁笑着说道:“文和,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本官。
至于编排戏文这差事,回头本官跟礼部顾尚书打声招呼,再向皇上请道圣旨,今后就由你负责。
这两天你先尝试着做些样板出来,拿给本官瞧瞧。”
张文和赶忙点头:“卑职这就去安排。”
随后,江宁赶忙又说道:“文和,报纸发行的话,可以一个月出三期,上边标明日期,先在京城内外发放。
至于价钱,要让普通百姓都读得起,就一文一份。
同时安排咱们锦衣卫潜伏在各处的探子,让那些说书的、唱曲的、讲故事的,都帮忙宣传。
这宣传的气氛可得搞起来嘛!”
张文和赶忙点头称是。
江宁随后拍了拍张文和的肩膀,笑着说道:“文和,好好干,本官看好你。”
说完,便笑着离开了镇抚司衙门。
张文和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田尔耕和李若琏笑着走上前去,田尔耕开口说道:“张千户,恭喜了呀!”
张文和赶忙拱手回礼:“卑职幸得大人提携,今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关照才是。”
最后,李若琏向田尔耕打了声招呼,便赶忙离开了。田尔耕叮嘱了张文和几句后,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房继续办公。
张文和独自静静地站在锦衣卫大堂之上,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原本他满心以为江宁是来收拾自己的,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在他看来,伤天和不伤文和,损阴德全当积德,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江大人让他怎么写,他就怎么写。
江大人让他黑谁,他就黑谁。
张文和对自己的文笔功夫那是相当自信,在他心里,放眼整个大明,还没有他张文和黑不倒的人,也没有他张文和手中毛笔洗不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