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集团。
正跟贺惊朝讨论具体方案的裴渡忽地掀眸。
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江栖身上。
即便隔着屏幕,他也能清晰而敏锐地窥见她心底的那份沉重。
那份属于别人的情绪。
“?”
贺惊朝看了眼被搁在一旁的钢笔,刚想问怎么了。
抬眸就见裴渡面色微沉地勾着领带,腕骨轻动,板正规整的领口很快松出几分懒散不羁。
跟他平日工作时的严肃正经很是不同。
贺惊朝有些稀奇,“裴哥,你这是……?”
“有点热。”
裴渡淡淡回应。
眉眼间的情绪早已跟着散干净。
仿佛刚刚的波动只是错觉。
贺惊朝哪能信这种鬼话,但见他情绪不佳,也不敢过多打趣。
目光移向旁边的直播。
屈膝坐在高脚凳上的少女,腰细腿长,姿容胜雪。
一颦一笑都足以令满室生光。
贺惊朝见过的美人儿不少。
但最漂亮的,当属眼前这位。
也难怪不近女色,不入红尘的裴渡,能为她破个例。
清冷不失妖娆,纯净又添妩媚,动静间,甚至还有几分金钱滋养出的娇慵。
只怕是个男人都能被她勾去三魂七魄。
现场。
江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紧,樱色唇瓣更是抿了好几次。
她想跳过这个问题。
“我……”
略显干涩的嗓音,季慈猜出她这是不愿回答。
也不过多为难,正准备念下一个。
江栖忽然深吸口气道:
“其实,配那一段的时候,我状态特别不好。”
大概是决定面对,所以嗓音也变得清澈。
“感情和事业……同时陷入低谷。”
“甚至,我一度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人生,觉得自己特别糟。”
“那个视频能火,纯粹是意料之外。”
“却也给了我一定的安慰,好像……”
江栖眼眸微动,似乎是在思索用词。
又似乎是在平复情绪。
好一阵儿才接着说:“好像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那为什么会选择这一段,而不是别的呢?”
季慈习惯性追问。
江栖笑答:“因为这一段适合宣泄啊。”
顿了顿,她又补充,“而且,我当时的心理状态,和鸠子差不多。”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总能和他吵起来。”
“我也不懂,为什么他总能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不管你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处于什么样的感情,别放弃。”
“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让你放弃自己。”
“也别期望谁能救你,能救你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
“你的人生,你的路,应该是你自己所选择和掌控的,而不是别人。”
“外界的评价也好,爱人的眼光也罢,那只是其中的一个你,真实与否,甚至都有待考证。”
“所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希望我们都能学会:往前走,别回头。”
“最后引用仓央嘉措的一句话吧,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漂亮成这样都能被辜负,前男友是瞎了吗??】
【热知识:被爱的前提,不是漂亮。】
【谈过的都知道,爱你的时候,缺点也是优点;不爱的时候,优点也是缺点。】
【姐姐停顿时的那个眼神,是真的被伤透了吧。看得我好想哭。】
【呜呜呜姐姐别难过,你这么好,值得天底下最最好的!】
【我女朋友要长成这样,我绝对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对啊!这颜值,别说女朋友了,就是普通朋友我都舍不得她哭的,感觉她哭一下,我都能心疼死!】
【一想到连仙女都要吃爱情的苦,我突然就平衡了。】
【刚分手,有被安慰到。或许,我也该往前看了。】
【其实真正难得的,是她明明被黑了那么久,明明不想再提及那段过往,但想着还有很多人可能正陷在她曾经的状态里,她便毫不犹豫地剖开伤口,让大家相信,一切都是能过去的。】
【这不比徐思瑶值得粉?】
【提徐思瑶干嘛?拉低江姐档次。】
裴氏集团。
听闻江栖提及感情,贺惊朝下意识往裴渡身上瞟。
想要窥出点什么。
但可能是他太擅长隐藏情绪,也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总之,一无所获。
贺惊朝不甘心。
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试探道:
“她说的……应该是秦砚吧?”
裴渡转着笔,懒懒回了个鼻音,“嗯。”
贺惊朝嘶一声,摸着下巴道:“那就奇怪了。我记得,秦砚虽然脾气不好,但绝不是不讲理的。”
不然也管不住那么大个秦氏集团。
更不可能短短两年就在华尔街杀出名气。
可江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她和秦砚经常吵架。
而且吵不到重点。
这才是最让她崩溃的。
贺惊朝就迷惑了。
“难道说,人在恋爱的时候……就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不懂。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虽然不少。
但从没正儿八经地谈过。
他想谈的那个人还没找到呢。
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试。
于是眼睛一转。
盯着裴渡道:“裴哥,你这方面有经验,你给我分析分析,是不是这样?”
一副探索欲满满的架势。
裴渡懒得搭理。
贺惊朝不依不饶,他也只能丢出一句,“我跟他不熟。”
这是实话。
他和秦砚确实接触不多。
贺惊朝也没过多怀疑。
但其实只有裴渡自己最清楚,他不分析,不是因为不熟。
而是,他对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产生了陌生的,他生平第一次尝到的情绪——嫉妒。
秦氏集团。
顾越泽表情难绷地看着一根接着一根的秦砚。
还是没忍住,问:“她情绪出问题,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秦砚颓丧地靠着椅背,一口气抽了半根烟,两颊都微微陷下去,烟雾吐出的却不多。
好半晌,才带着点薄雾的,哑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的话……”
知道的话能怎么办呢?
秦砚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