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芸娘听她这么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都跟着抖动起来。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来问我?";
她陡然睁开双眼,尖叫道:";底下是黄泉地府,你自己去看呐!";
凌韵本以为她是装瞎,蓦地看到那两个黑漆漆的孔洞,不由地吓得后退一步。
芸娘似乎被她这样的反应取悦到,笑着说道:";姑娘以为我是装瞎吗?哈哈哈……我什么都是假的,唯独这双招子是真没了。";
凌韵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惧,缓缓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和你的团伙在沟子村地下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一直潜伏在这里吧?
我不知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但是我想让你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芸娘笑声渐止,神色却依旧癫狂:“一网打尽?凭你,还是这胖丫头?或是这没用的捕头?我也给你一个忠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衙门抓我了事对大家都好。”
凌韵听她这样说,脑子里便有灵光一闪而过,然后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一股烦躁不安的情绪就涌了上来。
于捕头根本没相信芸娘的话,他把刀抽出来,威胁道:";你最好把你的同伙和所做的勾当都供出来,不然去了县衙,可是有大刑伺候的。";
芸娘惨然一笑,轻蔑道:";我连死都不怕,会怕你上刑?你们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吧,反正我这条贱命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于捕头气得跺脚,一刀劈开了旁边的桌子,恶狠狠道:";说不说?";
芸娘闭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抬起头,露出脖子,不再回应。
凌韵大脑极速运转,重复解读芸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肢体语言。
显然芸娘没有说话,她不怕见官,更不怕死。可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赴死也不愿说出来呢?如果只是同伙,她根本没必要一人担下罪责,相反举报有功还可以减轻刑侦罚。
她是有什么把柄抓在了对方手中吗?
理清思路,凌韵掏出晋王的玉佩给于捕头看过。这才微微凑近芸娘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没有同党,那我现在就代表晋王殿下提审你。你犯了什么错,就定什么刑法,一切自然有大乾律法可依。当然,你有什么冤屈也可以跟我们诉说,我们绝不会屈打成招。";
芸娘听到晋王两个字,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你我不过都是走狗,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我背后的势力,你主子不一定惹得起。你一意孤行刨根问底就不怕给主子惹上麻烦吗?”
不等凌韵说话,春桃先啐了一口,";啊呸!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我们家小姐是晋王的座上宾,做的都是改善民生的大事。和你这阴沟老鼠哪一点一样了?";
芸娘别过头去,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凌韵面色如常,淡淡道:";你自己说说你打算认什么罪吧。";
芸娘面朝向她,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她的肩膀微微塌陷,像是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这才平静地述说起来。
据她所说,她原名花十三娘,是一个盗墓贼。大约十五年前,她和她的师兄下墓时被机关射瞎了双眼,又遇到同行追杀才躲到沟子村来。
她的师兄为引开来人没了音讯,她便在这沟子村的一户人家等待。这户人家和村里人没有一点来往,家里只有一个瞎眼女人带着三岁孩子,男人常年在外做生意,几个月甚至一两年都不会回家一次。
有一天女人上山采蘑菇,儿子悄悄跟了去。没料到前日刚下过雨,村民们采石的碎料突然崩塌落下,正好砸向了那个孩子。情急之下,女人把儿子护在了身下,她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没了气息。她便顺手把女人埋到了石堆之下。
女人的儿子因为惊吓发了高烧,她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照顾了三天三夜终于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孩子醒来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将她认成了自己娘亲。从此她便代替女人成芸娘。
她眼睛看不见,又很少出去,一晃两年过去了,村里都没有人察觉到芸娘换了人。直到又一年年末,这家的男主人回到家中,竟也把她认成了芸娘。她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便安安稳稳和这个男人过起了日子。
可就在三年前,有村民采石发现了芸娘的尸骨。她便起了杀心,用毒针刺人头颅杀人。事后,她又利用毒性相同的蘑菇来混淆视听。
于捕头一边听一边思索,不解道:";那流血的石头是干什么用的?";
芸娘,哦,不对。应该叫她花十三娘了。只见她头也不抬,淡淡说道:";要想人死得少,就必须让他们都害怕,不再上山采石。村民无知,我只是让铁矿水流出来,再散播山神震怒的谣言,他们就都信了。";
凌韵听到她说自己以前是盗墓贼,隐隐有了猜测,便说道:";这个故事半真半假倒是编得合理。不知曹伯知道你为了一个十多年不见的男人,把自己儿子儿媳都杀了,会作何感想?";
";姑娘不去说书可惜了。";花十三娘讥笑道:";他曹家兴连自己的发妻都能认错,对我又怎么会有半分感情?";
";他儿子三岁就认了你当娘,你怎么下得了手?";一旁绵绵终于忍不住质问道。
花十三娘神色变得颓然,叹道:";都是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凌韵心里堵着一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疏忽了,努力去想却又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得慌。
这时,难得沉默的春桃跑到隔壁,把已经睡得沉沉的福宝抱了过来,";你对曹老汉没感情,对福宝也没感情吗?";
花十三娘表情松动,伸出手摸了摸福宝的脑袋,两行清泪就缓缓地流了出来。
凌韵灵机一动,趁热打铁道:";福宝不能没了爹娘再没了阿奶。如果你是穷凶极恶之人,就不会搞出山神的动静了。你是在保护沟子村的人,对不对?";
花十三娘咬着嘴唇并不肯回答她。
凌韵变得有些激动,她跪在花十三娘身前,扶住了她的肩膀,";花十三娘,你可想过,你包庇的那些人,根本不会因为你的牺牲而产生怜悯?
福宝也好,沟子村的人也好,他们之所以现在活着,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保护吗?
你觉得那股势力太强大,无法抗衡,那晋王殿下呢?只要你肯说出真相,我一定会求晋王殿下去皇上那里告御状。
十三娘,你要明白只要邪恶的人还掌握话语权,底下的百姓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我们只有将沟子村底下的那股势力,连根拔起才能真的无后顾之忧。";
于捕头被凌韵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握着拳头大声道:";凌小姐说的是。这势力无论多大,还能大得过皇权?";
花十三娘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似是在犹豫。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姑娘聪慧,已经将事情猜出了大概。
只是有些地方,姑娘太轻看十三娘了。我要是和师兄同流合污,这沟子村早就成埋骨之地了。
姑娘一定以为是我师兄回来了,咱们在沟子村发现大墓,才会引起这些祸事吧?";
凌韵被人猜中所想,脸瞬间变得通红。
花十三娘笑笑,风淡云轻地道:";罢了,罢了,没我这老头子也养不好福宝。死在一起也不算坏事。我就细细说与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