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身躯巨大的野狼裹挟着腥风扑来时,血口大张,似乎要一口把凌韵吞下。
凌韵用长棍一挑,将还在燃烧的木棍撩到半空中,挡在身前。
瞬间,火舌在野狼的皮毛上舔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众狼发出哀嚎,退到一边,小心谨慎地在火堆前踱步。
头狼这时也从洞口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它似乎已经力竭,趴在火堆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紧盯着凌韵,仿佛能生生剜掉她的肉一般。
凌韵同时也在打量着这匹头狼,她明白擒贼先擒王,这匹头狼明显是狼群的主心骨,而且受了伤,要是杀了它,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等众狼有所反应,凌韵将匕首护在胸前,一手握着木棍就朝地上的头狼刺了过去。
头狼躲闪不及,张嘴想要咬住木棍,却被戳中了鼻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其余的野狼咧开嘴巴,猩红的舌头从尖利的牙齿间挂下来,露出一副凶狠表情,夹着尾巴往后又退了一些。
凌韵则深吸一口气,趁机将散落的木材踢到一起,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然后躲到了火墙后面,举着削尖的木棍与它们对峙。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低吼,又重新站了起来。
它见识到了凌韵的凶悍,也不再盲目地冲上去,而是开始指挥余下的狼拉开距离,从三面同时进攻。
尝过被火燎到的痛楚,那几只狼没了刚才的勇猛,直到头狼又发出三声狼嚎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跃起。
凌韵暗道一声不好,努力躲闪,却不及野狼一半敏捷。
很快手中的木棍就被咬住,断成了两节。
凌韵心里一慌,乱了分寸。手中仅剩的匕首也挥舞得没了章法。东一下,西一下,全被狼躲开了。
与此同时,凌韵的斗篷被一只狼咬住往后拽去。脖子上收紧,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
凌韵慌乱地踢踹,因为想要伸手解开斗篷,匕首都掉了。
可斗篷的绳结好像被系死了,扯了几下都没有松动。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伴随着头晕和疼痛,眼前一切变得模糊。
要死了吗?就这样结束了?
凌韵心中惨然,可惜爹爹还没找到,答应晋王要提前预防水患也没办到。柳境,春桃,保佑……季涵远再也见不到了吗?
胡思乱想之际,狼嚎声又起,眼前浮现出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一阵阵腥臭之气,从前方扑面而来。
\"噗~\"
一抹殷红从眼前划过,温热的液体喷得凌韵满头满脸。
紧接着,脖子上一松,眼前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然后她整个人就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凌韵只觉心脏发出有力的跳动声,几乎要从口中一跃而出。抬头,来人好看的眉眼映入眼眸,熟悉的清冽香气冲散了鼻尖萦绕的腥臭气味。
\"韵儿,我来了。\"
季涵远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耳边低吟。
凌韵心中生出一丝不真切的感觉。恍恍惚惚,和季涵远初见到相识的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播放。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都被屏蔽了一般,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韵儿!\"季涵远见她眼神迷茫,又唤了一声。
紧接着用斗篷将她整个人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灌进凌韵的耳朵里。她扭过脸,往旁边看去。
只见洞里人影,狼影交错,殷红的血液飞溅到洞壁上,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妖异的颜色。
开阳,陆安和玄清和尚以及春桃,各自拿武器,打得那些野狼哀嚎不断。
洞口,柳境双手握着一把匕首,抖抖索嗦,踮着脚尖,往里察看。
终于,最后一只狼倒下。
柳境心中一松,手中匕首几乎拿不住,差点落下来砸到自己的脚背。
\"师父!\"
他眼角泛着泪,脚下生风似的跑过来抓住了凌韵的手,抽抽嗒嗒道:\"师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春桃跟着抹了抹眼角,手指头戳了戳柳境的脑袋,\"小孩家家的,成天浑说。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知道说些吉祥话。咱们家小姐福大命大,怎么会再也见不到?\"
玄清和尚道了声佛号,也凑了过来,\"凌施主运气确实不错。再往前边跑点,遇到的就不是狼了。那些雪窝子,人掉进去,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来。\"
\"凌小姐!\"
开阳和陆安两个也凑了过来。
两人脸上血迹斑斑,看着有些吓人。眼中却是实打实的关切。
\"咱们来晚了,凌小姐可有受伤?\"陆安问道。
凌韵摇了摇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都是狼的血,不是我的。\"
季涵远不放心,低下来在她身上一寸寸查看。
凌韵被大伙儿人盯着脸上烧得慌,忙从季涵远身上下来。轻咳一声,问道:\"春桃姐,霜霜姐和绵绵呢?\"
她本就是力竭强行撑着,放松下来,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境反应快,忙扶住凌韵,急切道:\"师父,你怎么了?\"
凌韵眨眨眼,缓了口气,\"没事,低血糖。\"
\"糖?\"
柳境着急地在扯住春桃衣袖,\"春桃姐,我师父她要糖。\"
春桃也急得团团转,进山前绵绵和季霜霜确实给准备了不少吃的,可唯独没有糖啊。
凌韵见春桃摸出一包枣泥糕,两眼瞬间就直了。
柳境颇有眼力劲,赶紧将枣泥糕递过去,她三口两口就吃下一块。
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糯叽叽的糊住了嗓子眼,噎得凌韵翻起了白眼。
\"慢点。\"季涵远给她递过去一个水囊,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温声道。
小半包糕点,外加半壶水下肚,凌韵终于缓过劲来,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再晚点,你们就要到狼肚子里找我了。活着,真好。\"
春桃心疼地抱着她,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受苦了,一切都过去了。绵绵和季小姐还在圆觉寺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圆觉寺。
好在他们来去没花多少时间,寺里的僧人和谢允手下的人都没发现端倪。
绵绵和季霜霜一宿没睡,看到顶着鸡窝头出现的凌韵,都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
确认不是做梦,两个人又同时红了眼眶。
几个女孩子凑到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可聊着聊着,凌韵就靠着春桃肩膀睡着了。
三人相视一笑,绵绵轻手轻脚将她衣服剥了,季霜霜打了热水给她稍微擦洗了一下,春桃则暖好了被窝,笑嘻嘻招手,\"我一宿没睡,要抱着小姐睡个够。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寅时的钟声响起。僧人们陆陆续续起床,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住持的禅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圆觉寺的维那——玄明和尚路过,一面摇头,一面驱散好奇的僧人。
他走出去老远,还是回过头来,用力敲了敲玄清和尚的房门,大声道:\"方丈,皇宫那边说大法会要提前办。明日皇上就会来。今夜你打坐不要太晚了。\"
玄清和尚还在梦里啃鸡腿,猛地惊醒,听到玄明和尚这番话,不及细想,颇为不耐道:\"知道啦。知道啦!明日的事明日说。今天白天,就是神仙来了,也不要打扰我闭关。\"
玄明面露鄙夷,一甩僧袍便往大殿走去。
原方丈圆寂后,他是代方丈。如今突然空降个玄清和尚当主持,他本就不满。何况这住持别说有得道高僧的样,德行连寺庙里的普通僧人都不如,实在是无法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