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别院,春桃伺候着凌韵沐浴,见她一连打了数个喷嚏,撅着嘴埋怨道:";小姐,您这么大人了,下雨也不知道避着点吗?";
凌韵没有听进去春桃的抱怨,她满脑子都在想季涵远今日那些大胆的行为。
春桃担忧地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关切道:";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我哪有那么弱?";凌韵捂脸,一面作势要赶她出去,一面迅速穿好衣服。
她心里惦记着季涵远有没有及时换洗,刚想吩咐春桃去熬点姜汤来,门口就传来了季涵远温柔又低沉的声音。
";韵儿,我可以进来吗?";
凌韵将湿漉漉的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在脑后。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修长又不失力量感的手。
季涵远身上衣服没换,前面已经干透,后面却还粘在身上,显得他腰腹劲瘦。
见到她,他眼眸微动,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亲昵地抚过她额角的碎发:";头发湿的容易生病,我替你擦干可好?";
不等他进一步动作,春桃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院子围起来了。";
季涵远脸色微变,余光瞥见凌韵马上又舒展开眉头来。
他不疾不徐地将姜汤的碗边在嘴边碰了一下,这才稳稳放在凌韵手上,温声嘱咐道:";你在屋里待着不要出去,天冷,湿头发吹风是要头痛的。记住姜汤一定要趁热喝。我先去前院看看情况,你且安心。";
说罢他便要走,袖子却被拉住。回头,凌韵一脸不安地看着他。
季涵远还是第一次见凌韵流露出这样小女儿家的神色。他心中微微动容,伸手将她拉近,在她眉心亲了一下保证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不等他走到花厅,凌韵就换了身薄袄跟了出去。
春桃在她身边伺候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她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人性子,于是附在她耳边劝道:";小姐,这次您就听姑爷的吧。我看外面的兵不正常,穿戴像咱们上次去滨泗村遇到的那些。";
凌韵顿时沉下脸来,盯着春桃的眼睛颤声问:";你说什么?";
不等春桃作答,季海带着保佑连爬带滚地跑了过来,";嫂嫂!快躲起来!快!那个传说中的好色王爷来了。肯定是来掳你的。";
";霜霜藏好了吗?";凌韵扶住他的肩膀问。
季海点了点头,焦急道:";路大哥已经背着姐姐翻墙去了。等找到了藏身之处,他就会来接应你。我二哥在前面拖着那些人,嫂嫂你快先藏起来。";
他身边还喘着粗气的小保佑,忽然拉住了凌韵的手,";大姐姐,跟保佑走。";
春桃见状赶忙将一顶帷帽按在她的头上,";小姐,你放心,一切有咱们。";
理智告诉凌韵,她留下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她知道若是对方真的冲自己来,那她走,今天这院子里的人就都没有活路。
犹豫之际,季涵远和路安,季霜霜三人已经被人推了进来。十几个身手矫健的汉子,瞬间将院子里其余人控制住。
";在这小地方住了月余,居然才知道这破院子里藏了两个人间绝色,你们办事很不利啊!";
众人簇拥之下,一个紫袍男人缓缓走进凌韵视线。
他身边一个领头护卫模样的人,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抬头。
凌韵低下头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暗暗祈祷来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那镶嵌着硕大南珠的黑靴,却在距离她不到一步的地方停下。
紧接着,一只大手倏然伸了过来,掀翻了她的帷帽。
男人虎口托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两人力量悬殊,凌韵蹙眉抬眸和来人一双凌厉的黑眸对上,眼神流露出的是赤裸裸的厌恶。
";有意思。";晋王笑时眼尾上挑,眼中是玩味和戏谑。
他指尖用力,捏紧了凌韵的下巴,";啧啧,村妇有村妇的韵味,不像京城那些姑娘一个个娇滴滴的。";
季涵远眼睛猩红,拼命想要冲过去,却被两个大汉压得死死的。
凌韵偷瞄了一眼,迅速将视线挪开。此刻,她心中虽然万般担忧,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腿都麻了,就不能让我站着说话吗?";
凌韵伸出手来,挑眉示意面前男人扶自己。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晋王从她素白的小手一直打量到她凌厉的双眸,眉头不自觉越来越皱,却还是伸手将她拉起来。
紧接着,他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也转移到别处。
他转身背对着凌韵,来回转动自己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能是什么人?";
凌韵冷笑起来,盯着眼前这气度不凡的男人,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倔犟,";私闯民宅,强抢民女。即使你是王孙贵胄,难道不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晋王愣了一下,他失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怕我?";
";我当然怕。";
凌韵一扬头,本就松垮的发髻完全散开,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飞扬起来。
嘴上说着怕,她却又主动往晋王跟前走了两步。气场强大到让这个平日鼻孔看人的男人,蓦地生出一丝畏惧来。
晋王不自觉地跟着退了两步,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声音未落,那一直匍匐在地上的侍卫头领已经飞身而起。只是眨眼之间,他腰间大刀已经出鞘,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凌韵纤细柔白的脖颈上。
";不要!";
地上跪着的众人惊呼。
季涵远挣扎着,目眦欲裂。
路安不忍地闭了闭眼睛,将已经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的季霜霜搂进自己的臂弯,轻抚着她微微发抖的背脊。
金属冰冷的质感让凌韵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淡淡的血腥气,勾起她心中掩藏的恐惧。
她不敢动弹,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道:";不从就杀了吗?不知圣上知道您所做所为是什么感想?";
";放肆!你敢对王爷不敬!";侍卫头领呵斥道。
";开阳,退下!";
";可是王……";
";退下!";
晋王语气不耐,抬手在开阳的刀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手指与刀刃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那两根手指,带着刀锋竟然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从凌韵的颈边擦过,只留下一缕发丝飘落。
晋王伸手将那一缕秀发握住,眼中的戏谑已经完全消失,";看来你不是普通人。";
他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落在季霜霜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忽而指着凌韵道:";这个带走,其余人放了。反抗的格杀勿论。";
角落里季海已经摸出了小弹弓,对准了晋王的眼睛。
凌韵余光瞥见,侧了侧身子挡在晋王面前,";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说着,她指着季涵远对开阳道:";把他打晕吧。";
开阳看向晋王。见他点了头,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落在季涵远的后脖颈,人便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季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想要冲过去质问凌韵,却被两个哥哥死死拽住。
凌韵咬了一下唇,冷声道:";被王爷看上是我的福分。你们不要惹事,要是谁挡了我的荣华富贵,别怪我不客气。";
院子里众人脸色发青,季母跪着挪到季涵远身边,质问道:";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儿,就是他人妇。怎么能因为荣华富贵不守妇道?";
";季夫人,我们家小姐这是救咱们。你怎么能血口喷人?何况她和季公子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就算再嫁又有何不可?";
";春桃!别说了。";凌韵脸色微变。
春桃气鼓鼓的,眼尾泛红,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晋王眸中惊讶一闪而过。他看向凌韵,嘴角戏谑的笑重新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