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就是那个红红的粉末。这东西只有西域商人售卖，要不是小姐之前给咱们酒楼研究新菜色用到了它，我也不会随身就带着。\"
春桃说起吃食就来劲，\"这东西可精贵着呢，我这一小袋子就要一两银子。\"
众人听得咋舌。
曹老汉摸摸后脑勺，笑道：\"本以为白糖就够贵了，居然还放了更贵的。难怪这土芋吃着比肉还香。\"
春桃不服气地撅起了嘴，反驳道：\"也不全是调料的功劳。主要还是咱们家小姐手艺好。就是买得起这些调料的，有几个人能想出这样的搭配？\"
凌韵听得面上发烧，她这做饭手艺全是前世看做饭视频学的。她自己就是个理科女，搭个电路没问题，搭配调料实属吹牛了。
曹老汉连忙恭维道：\"姑娘说的是。小老儿就是在想，这辣椒放到我那肉片汤里，味道肯定比现在更好。\"
春桃砸吧了两下嘴，似乎在回味，\"肉片汤加辣椒不行，要小姐做的油泼辣子，那样一层红油飘在上面，样子也更有食欲。
不过曹老伯你也别失望，现在辣椒买不起不要紧。咱家小姐在平阳县的庄子里留了种，明年要是活了，这东西应该就可以流入平常百姓家了。\"
曹老汉一拍手，\"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往常我们想要有这个辣味就会放点茱萸，只是茱萸气味特殊，辣中又带着苦涩。不如这个辣椒香。\"
说着他看向老伴：\"芸娘，你怎么会认得这辣椒？\"
芸娘脸上一僵，旋即讪笑道：\"年轻时在临川县做绣娘的时候吃过。\"
\"我怎么不知道临川县还有用这个做吃食的？\"于捕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芸娘脸上表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摸摸索索的开始收拾。
凌韵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地又笼上了一层疑云。
夜里，突然起了风，风吹过山上孔洞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柳境害怕得睡不着，借着月光摸索到凌韵这边，然后像只小狗一样蜷缩到她的脚边。
\"是小境吗？\"凌韵也没有睡，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流血的石头，目光呆滞的村民，认识辣椒的瞎眼老太婆，这一切似乎有什么关联，却又没办法合理地联系到一起。
\"师父，我怕那风声。\"柳境压低了声音道。
睡在凌韵边上的春桃翻了个身，接上了话：\"哎呀那风声像鬼叫一样。咱们住浪平村时风比这还大，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是不是这个村子真的有鬼啊？\"
凌韵瞄了一眼旁边的芸娘和绵绵，她们似乎已经熟睡。再侧耳仔细听听，隔壁屋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柳境听了春桃的话更害怕了，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向窗外瞟，\"师父，你仔细听，风声里夹杂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采石。
这声音不是上面传来的，是地下传来的。你说是不是那些死了的村民在作祟啊？
我爷爷说过有的鬼不知道自己死了，还会继续干生前的活。
师父，师父。有鬼的话，是从窗户还是门闯进来啊？\"
采石？
地下？
难道是……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下，心里一亮，凌韵忽然间不敢再想下去。
\"鬼的话，穿墙都能进来。你盯着门窗有什么用？\"春桃插了一嘴。
凌韵白她一眼，握紧了柳境的手，\"别怕。春桃吓唬你的。这风声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些美妙？\"
春桃扁扁嘴，\"小姐哄孩子都开始瞎说了。\"
凌韵敲了春桃一个栗子，又接着道：\"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来时我曾说过，这沟子村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这样的地貌有许多溶洞、裂隙。当风吹过时，空气在这些复杂的洞穴和裂隙中流动，会产生振动。就像吹笛子一样，笛子有很多孔和管道，气流通过时会发出声音。
而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就相当于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天然乐器”。
此外，气流在岩石之间穿梭，引起岩石及周围的植被等振动摩擦，也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这些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会更加明显，容易让人感觉很奇怪。
但是你以平常心去对待，这声音就好似催眠曲一样动听了。\"
\"师父，你真厉害。这也是你说的地质学吗？\"柳境一脸崇敬道。
凌韵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世间很多东西都有依据可以解释，我们不要老往神神鬼鬼的方向去想。明天我带你分辨土质，你早点睡吧。\"
她说话的时候余光瞥见芸娘肩头朝这边微微动了一下，绵绵的眼皮下似乎也在转动。
春桃一连打了几个哈欠，问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你可是答应了晋王殿下七日就回益山县给他主持大局的。\"
\"嗯，我知道了。\"凌韵一面敷衍答应，一面偷偷观察绵绵和芸娘。
这回芸娘没有一点动静，绵绵的眼皮底下动得更快了。
凌韵嘴角微微上扬，突然转移话题道：\"春桃姐，咱们走之前还得去那流血的石头边上再看看，这个村子不简单。前几年村子里那些吃毒蘑菇死的，怕是有蹊跷。\"
这话一出，旁边芸娘果然忍不住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凌韵故意转头去看她，她立刻翻了身，背对着凌韵。
凌韵心中越发笃定芸娘有问题。她伸手捏了一下春桃的手指，冲她使了个眼色。春桃嘴巴微张，刚想说着什么，立刻会意。
\"那早点睡吧，睡好了明天好行事。\"
凌韵缓缓躺下，呼吸渐渐平稳，假意已经睡去。不一会儿，旁边的春桃也发出轻微的鼾声。
风依旧在呼啸，那呜呜咽咽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村子不为人知的过去。
黑暗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悄然起身，很快屋子里就飘起淡淡的烟雾。
绵绵猛地睁开眼，来不及呼喊，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巴。
春桃把她拉到被子底下，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咱们在捉鬼。\"
说着凌韵将一粒豆大的药丸塞进绵绵手中，\"吃了就不会被迷晕了，你继续装睡。她是冲着我来的。\"
绵绵脸色变了变，将药丸丢进嘴里。一股清凉的味道立刻在她舌尖扩散开来。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烟雾渐渐散去，黑影从外头进来。
这次她没有蹑手蹑脚，而是故意让门发出嘎吱响声。
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隔壁的鼾声依旧。黑影这才掏出一根细细的毒针朝凌韵头顶的百会穴扎去。
就在黑影举起毒针准备刺下的瞬间，凌韵猛地睁开眼睛，春桃整个人弹起来，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芸娘，你这是为何？”凌韵低声喝道。
芸娘被抓现行，先是一愣，随后疯狂挣扎起来，“你们怎么没被迷晕？刚刚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引我上钩的吗？哈哈哈……没想到我藏了这么多年，今日居然会中你们这几个小丫头的计。哈哈哈……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得死，都得死在这个村子。\"
说着她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只陶笛，想要吹响。
凌韵早有防备，一脚踹过去，陶笛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你……\"
绵绵被吓得不轻，但很快反应过来，跑到隔壁用冷水把于捕头浇了醒来。
等到于捕头顶着冻的发乌的嘴唇到隔壁房间的时候。春桃已经将芸娘绑起来了，屋里也点起了一盏油灯。
\"这是？\"于捕头牙齿打颤，含糊不清道：\"你们绑芸娘干什么？\"
凌韵微微皱眉，开口解释道：“于捕头，我们怀疑芸娘与这个村子的一系列怪异事件有关。刚刚她还试图用迷烟迷晕我们，用毒针对我下手。”
于捕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芸娘？她怎么会……”
春桃见他不信，将那枚毒针拍到桌上。又当着他的面，在芸娘身上摸索出一包药粉，递了过去。
\"这是迷药，芸娘你怎么会？\"于捕头将药粉沾在指尖闻了闻，脸色变得铁青。
芸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抓我见官吧。\"
黎明的天光里，一只乌鸦无声无息地停在屋檐上，凌韵走到芸娘面前，开门见山道：\"沟子村地下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