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大年初三,凌韵左思右想还是带着季涵远和春桃去了连,袁等几位大人的府邸拜年。
让人意外的是,这几位大人都不在家。
各家夫人像是料到他们要来,早早派了人守在门口迎接。
她们也都热情和气,又是回礼又是留饭,弄得只备了普通年礼的凌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晚上回去,驾马车的春桃就意外发现门口多了个雪人。
她奇道:";谁堆的啊?倒是别致。这雪人比例挺……";。
下一秒,雪人身上雪花纷纷掉落,竟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天黑看不清楚,加之思维没有转换过来。春桃吓得心脏差点蹦出嗓子。
";啊!";
女高音持续输出,惹得马车里的凌韵,季涵远立刻出来查看。
";春桃,怎么了?";
季涵远接过缰绳,一边轻拍马背安抚,一边问道。
";姑爷,你看……";
春桃指着门口,眼里满是惊恐。
那";雪人";似乎关节有问题,一步一顿,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
";站住!你是什么人?";季涵远把缰绳绑好,跳下车,朝着那";雪人";走去。
天黑看不清楚,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凌韵却在季涵远靠近的瞬间,看清了对方的动作。
那";雪人";在腰间摸索,似乎是在往外掏出什么东西。
";小心!";
凌韵一颗心悬了嗓子眼,生怕来者不善,季涵远会受伤。
她话音刚落,隔壁屋檐上就掠过来一道人影。
来人如猛虎下山,将那奇怪的";雪人";扑倒。接着,他一脚踩在";雪人";的背心,一手提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杀我!";
";雪人";声嘶力竭。
凌韵觉得这";雪人";声音好生熟悉,连忙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查看。一边跑,一边喊:";刀下留人!";
等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凑近一看,立刻认出了这个“雪人”真面目。
“这不是贺掌柜吗?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暗卫见两人相熟,";欻";地收回了剑。然后提着贺小山的后脖颈,把他的脸往灯笼边上一怼,开口道:";小姐,此人形迹可疑。您可是认清楚了?";
";认清楚了,认清楚了。";凌韵见贺小山脸色发青,嘴唇都乌了,忙道:";英雄快松手,他是旺旺酒楼的掌柜,不是坏人。";
暗卫闻言松了手,又把刚刚从贺小山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放到灯下一看。见只是一个卷轴,这才安下心来,扭头欲走。
";英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天这么冷,您要不随我们回屋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凌韵猜想这暗卫身手了得,应该是宫里那位派过来保护他的。大过年的不能和家人团聚,守在这里眉毛都挂霜了,也太辛苦了,便想挽留他。
那暗卫迟疑片刻,对凌韵行了个礼道:";小姐客气了。以后不要唤小人英雄了,小人只是开阳大人派来保护小姐的。";
凌韵心里嘀咕,";怎么开阳的手下,看着身手比开阳还好?";
她正欲问人姓名。那暗卫,又是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黑暗里。
春桃将贺小山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嗔怪道:";贺掌柜,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跑到别人门口装雪人,我差点被你吓死知不知道?";
贺小山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未散去,说起话来也不利索:“我,我没有,我就是站……在门口站久了,冻僵了,所以走路才会……”
季涵远这会儿也注意到了他眉睫间的冰霜,又见他嘴唇发乌。便赶紧解了自己身上的狐裘,给他披上,";有什么事,回屋里再说吧。";
众人回到屋内,季霜霜赶紧端来热茶和暖炉。贺小山喝了口热茶,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神色也恢复了些。
“贺掌柜,是不是铺子里又出什么事?你怎么会在门口冻成那这样?里边没人给你开门吗?”凌韵问道。
";谁没给他开门?今天你们刚走,他就来了,说是给嫂嫂拜年。我们留他吃午饭,他又不吃,谁能想到他一直蹲在门口等你们回来啊!";
季海拿来季涵远的衣服给贺小山换,生怕凌韵怪到自己头上。
";是我的错。我怕打扰东家的亲眷。又怕遇不上东家,这才擅自决定守在门口的。";贺小山急忙开口。
他对着季海他们躬身一礼道:";对不起,是小山给大家添麻烦了。";
季海也就抱怨一下,没料到贺小山一个堂堂的大掌柜,会如此真诚地道歉。
他愣了一下,红着脸小声道:";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人?";
";公子教训的是。小山愚笨,此前还犯了大错,幸得东家不弃。";贺小山说着,眼角就泛起了泪花。
凌韵最怕人哭,大过年的开开心心的多好?
于是,她插话道:";贺掌柜,说正事。";
贺小山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果然收住了,他解释道:“东家您放心,商业街挂了那御赐的书法后,城中百姓皆来围观。
不少富足人家还送了年礼到酒楼里,询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营业,都表示要到咱们酒店预订一整年的宴席呢。
官家也已经澄清了火锅底料有毒的事。现在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是有人嫉妒,存心加害故意投毒,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来是想问问您,原定十五开业,能不能提前到初八?”
";就这?";
凌韵定下正月十五开业原是因为生意不好,没必要让大伙儿都守着。现在嘛,员工都愿意干,她干嘛有银子不挣?
";贺掌柜啊!";凌韵郑重道:";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吧。";
";欸!欸?";贺小山一阵慌乱,忙摆了摆手道:";东家,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去而复返的季海,闻言跑过拍了贺小山的肩膀,激动道:";贺掌柜,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能说不行?";
凌韵这会儿已经摊开了贺小山带来的卷轴。
卷轴之上,居然是容贵妃京郊那片地的规划图。
地块大小,地形情况,土质情况,水源情况……厂房的规划,宿舍的细节,一样一样,标注得清清楚楚。
";贺掌柜,这是何人所绘?";凌韵惊诧道。
贺小山大拇指和食指不断捻着衣服下摆,似乎十分局促。过了半晌,他才红着脸低声道:";是我。东家你还是叫我小山好了,这画东家随意看看就好,不必太在意。";
听到回答的瞬间,凌韵怀疑地看了眼贺小山,要不是标注的方式不够专业,她都要怀疑贺小山是个现代穿过来的同行了。
贺小山本就不自信,被凌韵一盯,立刻慌乱。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把卷轴抢回来,赶紧逃离。
";贺掌……小山啊!你真是个天才啊!";凌韵毫不吝啬夸奖。
她举起卷轴给大家展示道:";瞧瞧,绘制得多精确?规划得多合理!";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众人对贺小山的夸奖声。
贺小山慢慢挺直了腰背,不确信道:";东家,真的觉得好吗?";
";好!好极了!我都想收你做我弟子了,让你做掌柜实在是太屈才了。";凌韵也不掖着,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贺小山闻言,热泪再也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十几年低人一等的人生,没想到在遇到东家后发生了惊天巨变。
那日得了凌韵的交待后,他就马上赶去了城郊,五天没日没夜的忙碌,只为尽全力为东家谋划。
东家要是看不上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再去做再去改。没想到东家居然给了完全的肯定,这种肯定是他人生中从来不曾有过的。